“泥刀村,整整五百一十九名村民!”
“無論是年邁得走不動道的老人,還是還在吃奶的孩童,都死了!”
“都死了!”
“兄長,你聽明白了嘛?他們都死了!”
“他們不是我大秦的子民,但是他們是我大秦的子民!”
營帳之中,嬴徹的怒吼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泥刀村的戰報,讓這個尋日之中將一切事情都看得有些‘玩樂’興致的大秦六公子徹底激怒。
他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為一群沒有見過,甚至連名字都不能看一遍就記下來的人的死訊而發怒。
但是他,
就是怒。
仿佛是體內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燒,這種灼熱的感覺,自心口,經過血液,發散到了全身!
他嬴徹自問不是什麼仁德之人,至少在自家兄長的麵前,他絕對算不上‘仁德’二字。
但現在為何會如此痛苦?!!
“六弟!”
“六弟!”
扶蘇流淚,一把將嬴徹抱住,卻是什麼都沒說。
嬴徹怒吼聲愈發小了,但是那一股子怒火,卻沒有分毫削弱。
隻不過,沉下去了。
沉到內心的最深處,讓自己永遠都無法忘記,也無法忽視。
“兄長,對不起,是我有些無禮了。”
僅僅盞茶之間,嬴徹拍了拍扶蘇,而後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發怒之時眼角的淚水一把抹去。
隻不過,臉上再也沒有那一股子放浪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沉寂。
聽到黑夫的故事,他嬴徹尊敬,甚至覺得這就是大秦軍卒的傲骨,他願意去敬,去拜,去感恩。
但聽到泥刀村,他的情感極度複雜。
這是一個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在‘反抗’大秦的村子,若非是趙佗執掌守城軍,考慮到這個村子距離代郡實在太遠故而沒有發兵剿滅,恐怕泥刀村的五百多條人命,都會變成‘平叛’的軍功。
可就是這樣一個村子,硬生生扛了匈奴的狼兵半個月!
全村上下,沒有一個人活下去,也沒有一個人歸降。
如此慘烈的下場,而嬴徹連軍功都沒辦法給他們!
“六弟”
扶蘇張了張嘴,卻是發現自己連任何一句安慰的話語都說不出。
這件事,嚴格來說甚至是他們的責任。
嬴徹早就做出過匈奴狼兵會轉戰其他郡的猜想,可是大軍在那兒沒有動,誰能想到是如此借道呢?
“公子。”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響起。
兩個人影匆匆走入到營帳之內。
正是蒙恬和王賁。
當他們聽到下麵人來報,說公子徹知曉泥刀村之事情緒激動,營帳之內吼叫連連,似有發瘋跡象,便連忙趕來。
打匈奴,在如此情況下,蒙恬和王賁有把握必勝!
可若是扶蘇和公子徹這兩位日後最有可能成為大秦儲君的公子出了什麼事,那才是最要命的!
等同於他們這兩個軍方將領,‘幫’始皇陛下作出了‘儲君的決斷’。
而這種忙,是天下誰都不能幫的!
“九原侯,通武侯。”
嬴徹看到二人進來,隻是淡淡打了一聲招呼,而後走到位置上坐下“請坐。”
如此短的時間,嬴徹竟是將自己內心的那一股波動,硬生生給按捺下來。
這就是一個玩世不恭的男孩到承擔責任的男人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