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人間不識苦,”
“潦草半生一身無。”
“轉身回望來時路,”
“方知生時為何哭。”
鹹陽城一座民居之內,其貌不揚的男人端坐於案桌之前輕聲吟誦。
而他對麵,卻是一貌美如花的女子。
哪怕是整個鹹陽城最出名的春風苑花魁如霜姑娘,可能都比不上這女子轉眸之間的風情。
可偏生,二人沒有發生點令人遐想之事,反倒是女子抬眸看男人,男人沒看女人。
“這是當年,我引七賊寨互戕後,黑風寨那個守門老廢物臨死所作。”
“仔細想想,確實有理。”
男人輕聲開口,麵上露出些許苦笑。
不是愧對那個黑風寨,他幫這些賊匪所作的惡事,總還是抵得上那些年的飯錢的。
他是覺得可惜了,沒有讓那個老廢物給這詩題個名。
“本就苦。”
女子輕聲道了一句。
而就是這一句話,男人笑了“苦就對了,龍且此人乃是勇猛之人。”
“柔可克剛,但卻不是以柔力克,而是以柔示弱。”
“龍且會為咱們辦下不少的事的。”
聽到‘龍且’這個名字,女人身子微微一顫,眼眸之中閃過不忍,而後緊抿嘴唇。
男人自然看出女人那隱藏的神情,但卻沒有打斷。
布局,特備是布下情局,沒有用心是無法將龍且這種人勾進去的。
就是這種不忍,再加上覺得生人本苦的楚楚可憐,才最能打動一個真正的男人。
“交代你的事情如何了?”
男人淡淡開口詢問。
美貌女子點頭道“他已經派人去尋那些‘仇家’了。”
就這一句話,男人滿意非常。
何為布局?
不是步步皆算,不是要做驚天動地的事情。
而是利用一個不起眼的人,去做一件不起眼的事,而後在重要的時間段,讓這件事成為一把尖刀。
“想不到柳白竟是武安君後人。”
“當真是天助我陸賈。”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旋即起身,斜著眼瞥了桌上的那一盞水“下次不要倒水了。”
就這一句不起眼的話,讓女人身子止不住得顫抖。
男人沒有管,而是走出房門,消失在街道的人群之中。
民房之中,美貌女子,梨花帶雨。
“戲子多秋,妄作深情。”
街道素裹,百姓低默,男人輕聲呢喃,沒有絲毫在意“不過好多年沒有穿過草鞋了。”
“這首詩,喚作,窮人如何?”
“啟!”
隨著一道宣號聲,鹹陽宮門緩緩打開。
兩具棺槨被八名魁梧的力士抬出。
文武百官,站列兩側,皆是低首默然。
除卻隊列最前方的吹打樂師奏響悲樂,無一人出聲。
柳白手扶自己父親的棺槨,緩步前行。
嬴徹手扶公子虔的棺槨,亦是並列。
出城的街道,早已被城防軍的士卒圍出偌大的街道空間,供喪葬隊列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