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縣縣城,縣令府邸。
風雪到了平原縣勢頭已經減了不小,積雪頂多沒到腳踝脖子。
小院中,白雪掛枝,寂靜清冷。
少年身披白裘大氅斜倚在靠背椅中,姿態矜貴閒逸,修長的手指拿著一本書,良久,沒有翻動一頁。
他從書中抬目,對身邊正為爐子添加炭球的小廝道:“阿耐,近日我母親可有收到什麼信件?”
盧月時
阿耐看了自家公子一眼,搖了搖頭:“公子,沒有,近日夫人並未收到信件。”
阿耐想起前幾天才寄出去的那封信,又安慰道:“公子,那封信才寄出去幾天,下雪天天寒路滑,沒有那麼快寄到。”
“誰說本公子說的是那封信?”盧月時臉頰微熱,瞪了阿耐一眼。
阿耐抿唇憋笑,不再說話了。
公子讓他去寄信時的神情,他現在都還記得,信還沒寄出去,公子就開始盼著人家回信了。
盧月時看了看窗外道:“阿耐,把窗戶打開,屋子裡太過憋悶。”
阿耐慌忙搖頭:“公子,萬萬不可,天氣大寒,您可不能著涼受寒。”
盧月時咳嗽了幾聲,以拳抵唇,淡聲道:“無妨,也不知我還有多少時日,便當作體驗一下這自然風雪吧,以後機會不多了。”
阿耐瞬間紅了眼,呸呸呸了好幾聲,“公子,休要胡說,您一定會長命百歲,比阿耐活得還久!”
盧月時淡笑,清秀的俊臉因為咳嗽憋得有些紅,他微微喘著氣道:“人人都會死,我不懼死,唯有擔憂母親,見著母親漸漸立了起來,不再依托父親那一點可憐的情感,我倒放心不少。阿耐,去開窗。”
阿耐張了張嘴,再也說不出什麼阻止的話,隻能起身去開窗,不過,他隻把窗戶打開了一個手掌寬的小口。
他剛準備轉身,忽見一隻白頭雄鷹直直墜落下來,穩穩地抓住了木製窗欞,然後姿態不雅地抬起一隻腳,將腿上綁的小竹筒展示給他看。
白首見窗子裡的人驚得呆愣住了,便又撲騰了一下翅膀,把一股寒風扇到那人臉上。
主人讓它來送回信,不僅把地址告訴了它,還讓它聞了聞來信人的信封信紙。
它吃過耳聰目明丸,五感很強,飛到這個大宅院後,憑著記憶中的氣味兒,很快就找到了這裡。
信件上的氣味和坐在裡麵那個病秧子氣味一致,主人要送的信,應該就是給他。
阿耐打了個寒戰,驚呼:“公子!老鷹!信!信!”
盧月時也看到了那隻雄鷹,他艱難地從躺椅上起身,走到窗邊,伸手接過阿耐手中的信。
看見信封上的字,他忍不住嘴角上揚,見那雄鷹還巴著窗戶沒走,就對阿耐道:“阿耐,給這位扁毛朋友拿些肉乾,好生招待,我去找母親,然後快速回信!”
盧月時聲音飛揚,整個人仿佛突然注入了無儘的活力。
阿耐都驚得張大了嘴巴,看見公子雀躍的背影,半天才回過神。
一封信而已,至於麼?
公子這是太寂寞了啊!
阿耐打開窗戶,伸出手,嘗試著去抱那隻白頭鷹,“扁毛朋友,你……你不要啄我啊,你是我家公子朋友的寵物,也就是我的朋友,我給你肉乾吃。”
白首輕輕叫了兩聲,同時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