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舒離開後,我獨自愣在原地。突然緩過神來時,殯儀館門口空無一人,吹起陰風陣陣,周圍彌漫著霧氣。
實際上有無數隻鬼,正在把我當成猴來觀看。避免會再生出事端,我隻能緊閉著雙眼,假裝出自己眼瞎。從書包裡掏出耳機戴著,將音樂聲調到最大,初次體驗到什麼叫震耳欲聾,有一種堵著的耳屎,都被清空了的感覺。
在殯儀館這種鬼地方,真的很難會打得到車。果然是大意失荊州,我剛才就應該蹭個車坐,跟著丹舒一家子回去,眼下人家早就走遠了。
我抱著手機搗鼓半天,硬是打不到一輛車。行吧,我知難而退了,還是點個外賣,看看會不會有人接單,就當是碰碰運氣。
在寒風裡瑟瑟發抖,被冷風吹得淩亂不堪。冷嗎,冷就對了,溫暖是留給有對象的人。我心裡忍不住罵罵咧咧,果然是錢難掙,屎難吃,賺錢是真特麼難。
身旁的小鬼絡繹不絕,我慫包似的低垂著腦袋,時不時輕瞥幾眼路過的小鬼。鬼魂對我未曾帶著攻擊性,都隻當我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
見到外賣有人接單,我終於看到了希望。我手臂緊抱著膝蓋,蹲坐在殯儀館門口,足足等了兩個小時多,外賣小哥才打電話進來。
按照我給的準確位置,很快便聽聞正常人的腳步聲,有個大活人終於出現在我麵前,此刻我差點就痛哭流涕。
我抬頭仰望,高挑、挺拔的身姿映入眼簾。身材屬典型的倒三角,肩寬腰細的那種,散發著極具的吸引力,真的是初次見到有人能把外賣服穿得如此勻稱。
現在的外賣配送員,都是按照這個標準來的嗎,那我以後不得吃外賣吃到吐。我目不轉睛的盯著外賣小哥,仿佛是幾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
媽的,我估計是想男人想瘋了,眼淚差點就從嘴巴裡麵流出來。
“您好,你的外賣”
小哥將外賣遞給我,我顧不上什麼矜持,反手就抓住了他的衣袖,似乎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用疑惑的神情打量著我,我見到帥哥就會莫名臉紅,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真的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我扭扭捏捏了半天,嘴裡才唯唯諾諾的出言請求。
“你能不能帶著我一起回市區,我願意多出點車費”
我便說是來參加葬禮,然後又不小心落了單。在夜間的殯儀館,根本就打不到車,隻好嘗試點份外賣,結果小哥真的接單了。
此刻,他就像天使一樣出現。
他也並沒有拒絕,或許是覺得我孤苦無依,便同意捎帶著我一起回市區。
世界上還是好人多,長得好看的男孩子,心腸固然也會很軟。
此時,天空飄起毛毛細雨,他將車裡的雨衣取出來,很順手的遞到我手裡。
我手掌搖擺得像隻小海豹。
“不用不用,我衣服穿得厚,還是你穿著吧”
趁著細雨還未下大,還是彆在極限拉扯的好。我再不濟也是個女孩子,小哥憐香惜玉也實屬正常,我還是勉為其難的穿上雨衣,坐到了他的電瓶車後座。
“可能會有點冷,我稍微騎慢一點”
冷冰冰的晚風拂過,就像有刀子往臉上亂刮,吹得我齜牙咧嘴。果然真正的成熟,是自己主動穿上秋褲。
“沒關係,你正常速度就行”
估計他還有其他配送,我可不能連累到他賺錢。這麼晚還在跑外賣,連殯儀館的單都敢接,他要麼是膽子足夠大,要麼就是有些缺錢。
我貼近小哥腦袋邊大聲閒聊。
“在夜晚送外賣,你都不帶害怕的嗎?”
小哥回應的語氣裡帶著笑腔。
“當你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就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了”
人之所以能瞻前顧後,擔驚受怕,全然是沒有被逼到絕路。若是真的走到山窮水儘的地步,隻要能有錢賺就什麼事情都好商量。
目測他的年齡,應該與我相仿。
“那你是本地人嗎?”
我這明顯問的是廢話,本地人都是寸土寸金,不是富二代就是拆二代,光是靠收收租就能暴富,根本用不著出來跑外賣。
“不是,我是農村來的”
“好巧哦,我也是”
有錢人都往山裡跑,窮人卻往城裡擠。
小哥見與我有緣,便與我敞開心扉。他來自偏遠的農村,老早便輟了學,大字也不識幾個,找不到什麼好工作。還帶著臥床重病的媽媽,前來找尋大醫院做治療。
白天在工廠擰螺絲,夜晚就出來跑外賣。問他身體能不能吃得消,他隻是笑著說媽媽的藥不能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