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邊弘頓首,落字鏗鏘道:“是!”
“大濟近百年來,為官的士族,大多奢靡優裕,苟且偷安,喜好清談弄墨,崇尚寬袍大袖,以修養出和悅舒緩的步履為榮,提倡出一種不白不黑,不痛不癢的為官風氣。”
隨邊弘越說聲音越是發沉:“這些上位的為官者,看不到自身的倦怠,反是嗤笑譏諷初入官場,慷慨激昂,大聲為民鳴不平的新官,皆視其為輕薄疏淺而好表現。久而久之新官也會被其同化,而失去自我。”
溫南方一時聽住了,麵上現出錯愕之色。
隨師兄曾在家族的安排下,進入了過官場一段時間,當時師兄來書院拜彆師父時,那躊躇滿誌的激昂之態,他到此時也記憶猶深。
彼時,他以為師兄此去官場,定會有一番作為。
可將這已經腐朽了的大濟朝,修繕出些樣子來。
然而,不過半年,隨師兄又辭去了官身,神情鬱鬱,全身仿若去了精氣神的又回到了守山書院,繼續向師父求學。
至那以後,隨師兄仿若變了一個人,行事慢慢地放浪形骸起來,頗有些醉生夢死之態。
而後,隨師兄更是時常流連於秦樓楚館之中,為那些清倌們寫詩作賦,成為了盛京人人樂道的浪蕩子。
隨邊弘話講到此處,桃花眼中閃過極深的厭惡之色:“我見這種為官的風氣,已痛恨刺骨。”
林知皇靜靜的聽隨邊弘講著,緩緩站起身來,走近隨邊弘,垂首與他更近的四目相對。
隨邊弘此時,全身去了那股浪蕩勁,竟然出人意料的,周身顯出幾分舊積的正氣來:“一國為官的護民者,風氣尚且如此,朝局已是糜爛到了這種地步,誌士仁人又豈能安然袖手旁觀,坐視狂賊們變相屠虐生靈?”
書房外,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打落在房頂瓦片上,聲音簌簌清脆作響,此時,隨邊弘身上,仿佛有光而生。
林知皇清澈的雙目,已不知何時,變成了兩潭深不見底的幽湖。
“大濟早已腐朽,何人來掀翻它,都乃正義之士。隨某等它傾覆,已經很久了。”
隨邊弘想投效符驍,就是篤定,符驍有掀翻聞氏,再造天下之心。
師弟符驍,是絕對不會玩那套,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戲碼。
“主公,邊弘隻想問您一個問題,您若答如邊弘心中所想,邊弘此後,將與您攜手同行改換天地之路,至死不渝。”隨邊弘仰首,漂亮的桃花眼,此時緊緊的盯著林知皇麵上的神情。
林知皇纖長的眼睫微動,鄭重相問:“何問?”
“賢者在位,能者在職。”
“在位者,尤其是在上位者,不僅對為下者有決策和指導之責,更須會識人用人。您認為’賢者在位‘最重何?’能者在職‘又最重何?”
隨邊弘話落,一雙瀲灩的桃花眼緊緊的盯著垂首下望他的林知皇,靜等她作答。
“賢者在位,四點最為重要。一是以能耐得勞苦來儘職,二是以崇尚儉樸來養廉,三是以勤學好問來廣招人才,四是以戒除傲慢來矯正風俗。”
“上位者委任其下能者官職時,待考察任職之者,有五點最為重要。一是以能耐得勞苦來儘職,二是能保護弱勢來庇佑鄉裡,三是以崇尚廉恥來辦公事,四是以禁止大話來務實,五是以擴展才識來做好委用的準備。”
林知皇此答思路清晰,無絲毫猶豫,幾乎在隨邊弘問出此問的下一刻,她就做答了。
由此可見,林知皇必是平日便對此事有所思,才能如此快而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