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的連連磕頭,嘴裡不住的向林知皇說著感恩戴德的話。
庭院深深。裴氏給林知皇安排的院落,很是清幽雅靜。
林知皇一回自己的院落,便讓丫鬟準備紙筆。
林知皇小時候上過毛筆字的興趣班,本來已經技藝生疏,但現在記憶力增強,隻要回想當時那教毛筆字的老先生講解的那些寫字竅門,便可輕鬆再次上手,速成毛筆字。字的好壞以及筆鋒什麼的先不談,但至少寫出的字讓人認得出來,這就是那個字。
林知皇按著當時的記憶,費了不少的勁,才將腦中所記的那份公文臨摹下來。
為了不讓他人看出端疑,她並沒有按順序臨摹那些字,而是將字的順序顛倒打亂,分散在幾張紙上去寫。
“你們竟然都不識字!”林知皇震驚。
千算萬算沒算到,這院子裡竟沒一個丫鬟識字的。
“卑賤之人,如何敢識字?”林知皇院子裡的丫鬟,從一等到三等,全都誠惶誠恐的跪下請罪。
“算了,你們都下去吧。”
林知皇無力的擺擺手,一乾丫鬟全都寒蟬若靜的退了出去。
危局近在眼前,林知皇迫切的想知道這份公文上究竟寫了什麼內容,能讓林者雲看後臉色大變,
了解這份公文的內容,應當能讓她迅速的了解大濟朝如今的局勢。
隻有了解局勢,她才能想出應對之策。
為了認識那些字,這幾日林知皇天天去纏磨裴氏,被迫學會撒嬌技能。因為無甚辦法,這偌大的後院中,隻有裴氏,識得字!
母女倆的感情,在這幾日你來我往中,與日增進。
多次‘撒嬌’技能的發動,林知皇陸陸續續從裴氏那裡知道了公文裡那些字的讀音和含義。在進行拚湊整理後,林知皇終於得知了那份公文的具體內容。
大致意思是朝廷告示天下,褒獎一名名叫吳奎的蠻族人,因為領兵至盛京解救天子有功,特封為丞相。特召告天下。
這就很不合理!什麼樣的忠義之臣,才能在沒有天子虎符調令的情況下,率領兵馬直入盛京救駕?這莫不是東漢末年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翻版?
明白告示內容,林知皇此刻腦中隻閃過四個字——亂世將起!
鄶縣城外。
寒冷的東風刮起陣陣乾裂的沙土,一群衣衫藍縷的流民正緩緩排著長隊,沿著隊伍緩緩前行。隊伍儘頭,是一處冒著騰騰熱氣的粥棚,流民們腹中空空,就期盼著那一口熱騰騰的熱粥飽腹驅寒。
“今日還是不開城門放我們進去嗎?”一老叟被凍得直打擺子,哆嗦著嘴唇,問著身後同樣衣不蔽體的青年。
青年冷著臉,搖搖頭。
自打去年戰亂起,老天爺就沒給過莊稼人好臉色。先是大旱,接著六月裡又發了洪水,千裡良田被淹。好不容易挨過了洪水,整個冬天又沒下過一片雪。這老叟是渝川王封地衍州治下青菱縣杏花村的裡正,有些見識,直覺這天要變了,便勒令村裡的鄉親不論糧商出多高糧價,都不要賣糧,熬過了去歲冬天。
村裡的老人們都說今年會好些,可誰知又碰上了兩王戰亂。糧食的價錢又翻了好幾倍,官府也不斷來催交田賦和糧餉。眼看著快活不下去的村裡人決定舉村向南邊遷移,希望能混口飯吃。幸虧他們走得早,那些等城破了再走的村子,人口十不存一。
可這一路上依舊到處是流民,他們糧食吃光了,也成了流民。一路走來,盜賊橫行,可謂十室九空。
他們已經沒有力氣再走了,這鄶縣城又不讓進,今後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麼,大家心理都沒底。
杏花村的幾個人圍在一起,商量著今後的路。
“楚大郎,你在想什麼呢?”
楚大郎原來家境殷實,家裡在杏花村大小算是個地主。他原來在家也是呼奴使婢,被家裡人送去城裡,學了不少書。逃荒這一路家裡人為了護著他都死了,如今隻剩他孤身一人。
“這城不開,我們就自己衝進去!強行讓它開!”楚大郎隻覺得以前的生活恍如前世,如今的他身在地獄,那還有什麼可怕的?不就是一條命麼?
“這不是造反?”其他流民聞言,麵麵相覷。
楚大郎咬牙道:“這世道,都讓人活不下去了!造反又能如何?”
楚大郎念過書,腦子聰明。這一路走來,杏花村的人早已為他馬首是瞻。
“對!反正都是死,死前我要做個飽死鬼!”
“讓城裡那些貴人們也嘗一嘗活不下去的滋味。”
眾人紛紛附和,神情隱隱中透露些許瘋癲。
“我有一計,大家附耳過來。”楚大郎陰冷一笑,將目光落在粥棚旁,正在拿糧買奴的人販棚子上。
“前麵那士族王家不是正在買青壯勞力嗎?我們現在就過去把自己賣了!”
“為何?他們這些黑心爛肺的士族,趁火打劫!隻給半鬥米,就要簽死契買了我們這些青壯勞力去!”
“半鬥就半鬥!我們都要造反了,還怕那一紙身契。賣身的糧食,就留給我們杏花村的這些老弱婦孺飽肚,我們也正好順勢進城。他要我們種地,就會給農具,那些農具到時就是我們造反的武器!“
“好計!”眾流民紛紛叫好。
“這王家買的青壯勞力不少,到時我們分頭行動,多策反一些人跟著咱們一起乾。從裡麵打開城門。放咱們杏花村的一家老小,以及這些流民進城!”
“好!”
“好!”
“乾了!”
流民眼中燃起熊熊火焰,可吞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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