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張小月講花妖
時間來到第二天，在寶釵的安排下，原本打算要給朱景洪接風，哪知道卻收到了旨意讓朱景洪入宮。
原來是皇帝召集宗室，要一起去陪太上皇說話。
朱鹹銘諸子，還有他本人在世的兄弟，以及他兄弟們的兒子，都在此次拜訪太上皇的名單裡。
按理說，這種正式拜會都會提前通知，然而這一次卻是一大早通知，顯然又是皇帝臨時起意。
太上皇如今身體更差，甚至很多時候都已神誌不清，說起話來語無倫次，讓人懷疑他能否扛得過這冬天。
所以，趁太上皇活著多作幾次秀，放在朱鹹銘身上也是說得通。
眾人齊聚寧壽宮，抓住一切機會來插話，迎合皇帝彰顯孝道的想法，唯有朱景洪縮在角落極少說話。
這種場合持續了一個時辰，太上皇精力不濟才得以作罷。
隻是在皇帝令眾人退下時，太上皇朱心堪特意叫他留下。
朱鹹銘略感意外，但還是留了下來，朱景洪等人便離開了。
朱心堪所謂的幫忙，便是捅破朱鹹銘心裡那層窗戶紙，讓他承認朱景洪可以是儲君人選。
“哈哈哈……咳咳……老四，我都要死了，你還是不放心我！”
“咳咳咳……”
對於這件事，朱心堪猜得沒錯，朱鹹銘確實是沒下定決心。
這個時候，他已經無法再忽視，且必須要正視這一情況。
低聲念叨了這麼一句，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朱心堪心中暗道：“小十三，爺爺隻能幫你到此了！”
“老話不是說嘛……聰明反被聰明誤，你就是太聰明了……咳咳咳……”
“老十三……”朱鹹銘嗤笑，隨即說道：“爹你覺得，他也能承繼大統？”
太上皇的話如同一把鑰匙，把這兩年被他封鎖的想法放出，如今堂而皇之呈現在他心頭。
“可現在，我……要死了，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那些偉大帝王們，都免不了進退失據，自己真的比他們強嗎？
於是這大殿內，便隻剩下這父子二人，他倆已許久沒有獨處過。
朱鹹銘認真聽著，心中念頭飛速運轉，想要弄清老頭子什麼意思。
朱鹹銘隻說了三個字，就突然沒辦法往下說了。
“這當然是對的，可如今你又把老十三扯進來，著實令我……看不明白……”
太上皇一開口就很勁爆，但朱鹹銘城府極深，遂麵不改色安慰道：“爹，你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爹，有話伱就直說吧……”
朱心堪糾正道：“不是我覺得，而是你認為他可以！”
隻見他霍然起身，往前走了好幾歩後停下，頓了頓後轉過頭來，陰沉著臉說道：“這些事情，朕自有打算！”
“都退下！”朱鹹銘對左右吩咐道。
朱心堪接著說道：“到底誰來繼承大統，你的心裡拿定主意沒有？還是說你已亂作一團？”
“所以說……我擔心啊……大明已傳三百餘年，不能亂在你的手裡！”
言罷，朱鹹銘徑直走了出去，大殿內獨坐的太上皇則是歎了口氣。
對這位小嫡孫子，朱心堪曆來都有好感，但他此番幫忙不僅是因為這份好感。
但此時被朱心堪點出，便讓朱鹹銘無法再逃避，以至於此刻心亂如麻起來。
對此朱心堪沒有理會，而是自顧自的說道：“幾年前，我……在乎那幫……舊臣，所以希望……給他們求條活路……”
“老四，我快要死了！”
“你雖謹慎，但很多事……不是隻靠謹慎就行，也不隻靠英明睿智！”
“叫他們都退下，我有話跟你說！”
原因在於，作為旁觀者清的他認為，唯有朱景洪這樣的強勢君主，才能內合宗室外鎮臣下。
沉默了好一會兒，待氣息完全平複朱心堪接著說道：“你讓小四占著位置，又把小六子扶起來，讓他們兩個相互牽製，你便可……高枕無憂……”
“爹……太子在位，國本已定，莫非您……另有看法？”
“我何時……”
“趙武靈王、秦之始皇、漢之武帝、隋之文帝、唐之太宗……這些豐功偉業的帝王，可都在這些事情上栽了跟頭！”
解決不了問題就容易逃避，以往朱鹹銘就是在逃避。
朱鹹銘表情越發凝重，他不願在太上皇麵前暴露軟弱。
朱鹹銘麵不改色，徐徐說道：“爹……我不是不放心你，而是誰都不放心！”
朱心堪失笑道：“你這輩子，戰戰兢兢……過得比我可憐！”
“我說這些，不是想你現在就定下誰，而是想你看清當下的情勢，心裡及早有個打算……”
這時朱心堪轉過臉，老眼直勾勾的盯著朱鹹銘，說道：“大明已曆三百餘年，傳承有序故能綿延，儲君之事……你要慎重！”
“隻怕你把握不住！”
…………
皇宮西北角，有一座玉皇殿。
這是一處道觀，裡麵皆是女修士，人員成分非常複雜。
朱鹹銘的廢妃，太上皇的一些妃嬪，許多都被安置在此處，甚至連世祖的妃嬪都有。
這些人被安置在此，一可為皇家祈福積攢功德，二能給新皇帝的後宮騰地方，可以說是兩全其美之事。
當然了，被安置在此的後妃後混得不行，否則會被加封為太妃去西四宮，然後安心頤養天年。
這些人裡，最年輕的女修是皇後侄女，襄王側妃楊靜婷。
既是在此一心修行，她們的衣食住行就無需操心，自有宮女宦官負責照料，隻是說有多好就不現實。
但是，作為皇後的親侄女，楊靜婷的生活還算不錯，每天的差事就是抄抄寫寫，到了晚上望著天空數星星。
上午的事情做完，她便如以往那般回到寢室，一般來說靜坐半個時辰，她的膳食就會有人送過來。
可今天她一進門，就看到裡麵有一婦人，正四處打量著情況。
“你是何人？”楊靜婷冷聲問道。
這婦人轉身，而後向楊靜婷恭敬行禮，說道：“拜見娘娘！”
娘娘這個“稱呼”，楊靜婷已許久未聽過，可這卻卻讓她立馬警惕起來。
“你是何人？”她的語氣越發嚴厲。
這婦人勾著腰，微笑著答道：“奴婢是奉睿王妃之命，前來探視娘娘！”
楊靜婷冷冷答道：“探視我？我在此處樣樣都好，無需她來探視！”
她對寶釵有恨，對引誘自己走上歧途的睿王妃更是如此，此時對這婦人自然沒好臉色。
“娘娘出身尊貴卻被幽靜於此，有人白屋寒門卻安享尊榮，我們王妃每念於此……都為娘娘深感不平！”
這一年的修行，楊靜婷不是白白度過，最重要的就是悟出一個“靜”字。
比起以往，她褪去了浮躁，遇事會多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