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兒雖然年幼,卻也聽懂了劉綽的意思,她重重點頭,“嗯,我相信姨母。長大以後,我也要像姨母一樣。”
真哥兒也道:“我也相信姨母。”
劉綽笑了,揉了揉兩個孩子的頭發,“好孩子。”
劉坤父子三人,並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以為王六郎上門不過是想借著帶劉蓉和孩子回老家的由頭再要錢,就都沒有歸家。
午時,一家人用飯時仍有些唏噓感慨。
見飯桌上氣氛不對,劉綽道:“好了,好了,沒事了。咱們先好好吃飯,彆讓孩子們餓壞了。”
用完午食,曹氏讓劉蓉帶孩子們去休息。自己則還是有些不放心道:“不行,我還是得再派人去叫一下你阿耶!家裡出了這樣大的事,他也不知道回來拿個主意!”
“阿娘,我猜他定是在老家惹了什麼大禍,跑長安來避難來的!”
劉翁問,“綽綽,你為何如此說?”
“祖父,王人傑那個阿娘有多麼戀家頑固,您自然知道。若不是兒子闖了大禍,她怎麼肯答應全家搬來長安?剛才他不是說,要帶著全家一起到長安來享福的麼?”
“有道理。我這就給彭城老家去信問問,他到底在老家惹了什麼官司!”
劉綽身後的綠柳突然提醒道:“娘子,前幾日徐州的張刺史給您來了一封信。您一直在忙,還沒看過呢。奴婢這就去取來?”
劉綽點頭。沒多久,綠柳便將信取了來。
“祖父,您不用再為了家醜外揚的事發愁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張刺史送來了!”
將信傳閱一番後,一家人都鬆了一口氣。
“蓉兒那裡,我去說,你放心吧!”
“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吧!無需勞動阿耶!”劉綽起身,拿上信,帶著陳烈和綠柳去了外院。
王六郎被捆在柴房裡,嘴裡塞著破布,不停地嗚嗚叫著。
劉綽讓人取下他嘴裡的破布,將一封書信扔到了他麵前,“王人傑,你甘冒奇險,也要趕來長安,為的就是這個吧?你與人在妓館裡爭風吃醋,將人打至重傷殘疾,這才連夜去刺史府騙了路引,一路逃到了長安,是也不是?這是張刺史送來的信。也怪我最近太忙了,這信到了有幾日了,卻一直沒有打開。還是綠柳提醒,我才想起來看看。被你毆打那人已經死了。苦主先是告到了縣衙,後來覺得阿耶從前是縣裡的主簿,明府一定會偏幫他。就又將案子告到了刺史府。張刺史來信就是問我,你這案子該如何處置。”
王六郎看了看地上的信,矢口否認道:“不可能,人怎麼可能會死?我不過是將····他們不過是想要更多錢罷了!咱們劉家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銀錢了。綽綽,你可不能不管我啊!你如今是聖人麵前的紅人,便是百萬錢也拿得出來。你救救我!我保證,我以後一定好好待蓉兒和孩子,把家裡的妾室都打發了!老老實實跟蓉兒在長安過日子!”
綠柳斥道:“住嘴,娘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王六郎忙改口道:“對對對,五妹妹。五妹妹,看在蓉兒和孩子們的麵子上,你救救我!你對張家有救命之恩,還是趙郡李氏的未來新婦,不過是一條人命的官司,算不得什麼大事。隻要你開口,他自然可以把事情壓下來的。”
“不過是一條人命的官司?”劉綽冷笑,“王人傑,你當我彭城劉氏是什麼門戶?你犯下此等仗勢欺人、毆殺人命的惡行,還妄想劉氏會包庇於你?我劉綽眼中不揉沙子,更不會讓玉姐兒和真哥兒因為有你這個殺人犯的父親而前途儘毀!告訴你,我已經給張刺史回信了,八百裡加急。該怎麼審就怎麼審,該怎麼判就怎麼判。我們劉氏絕不徇私枉法、包庇人犯!”
王六郎知道劉綽動真格的了,心中有些害怕,卻仍嘴硬道:“劉綽,你彆太過分了!我是玉姐兒和真哥兒的阿耶,你敢這麼對我,就不怕孩子們記恨?想這麼簡單就撇開與我們王家的關係?做夢!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有本事你們把孩子也掐死啊!”
聽了這話,連一向話少的陳烈也忍不住罵道:“你還是人麼?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劉綽冷笑,“這些年,你對他們不聞不問,如今倒想起來,你是他們的阿耶了?你以為,他們對你有多麼深厚的父子之情?你若真為了孩子好,便該謹言慎行,修身上進,而不是整日裡吃喝嫖賭,無所事事。按大唐律,義絕的夫妻,孩子是不會判給有罪責一方的。”
王六郎聞言,心中大驚,“你,你什麼意思?”
劉綽道:“家中長輩臉皮薄,顧慮多,想著你在老家做的那些醜事,若是傳了出去,我們這一支在彭城便無法立足。這才被你拿捏了許多年。如今,我們已經分家。大房又舉家來了長安。義絕之後,你的醜事便是全都宣揚了出去。於我們劉氏也是無礙的。這一年來,沒了阿耶的約束,你在老家欺男霸女,有恃無恐。張刺史看在我的麵子上,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義絕之後,沒了劉家的庇護,你王家會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你,你敢!”王六郎驚恐道。“我要告你!我要把你們劉家告到京兆府去!我要讓全長安的百姓都知道,你們劉家嫌貧愛富、六親不認,得勢了便忘本!劉蓉呢?我要見劉蓉!那個賤人當初我就不想要了,是你們劉家求著我,讓我不要悔婚的!老子對你們劉家有大恩!如今老子落了難,她躲到哪裡去了?她如今不是風光麼?我要讓長安人都知道,她當年···”
“掌嘴!”
陳烈左右開弓給了王六郎兩個耳光,又將他的嘴堵了起來。
劉綽冷笑,“來長安的路上,你想必聽過我不少傳聞。我劉綽說一不二,說到做到。五坊使我都敢告,還怕了你不成?我大姐姐與你是在彭城成的親,便是要義絕,也是彭城縣衙戶房判罰。說起來,我倒是要多謝你。原本隻是讓大姐姐與你和離,我都得勸說阿耶許久。現在,你自作孽不可活,倒是給我省去了不少唾沫星子。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這就派人知會京兆府,讓他們將你押送回彭城受審。你是個殺人凶犯,世人若是知道了,隻會誇我們新昌坊劉家謹守唐律,絕不包庇。不是喜歡住官驛麼?你放心,回去的路上住的還是官驛。若有什麼汙言穢語,留著去跟閻王爺說吧!”
說完,劉綽就帶著人離開了柴房。
王六郎驚恐地看著劉綽離開的背影,掙紮著想要哀求。
離開柴房後,劉綽先去自己屋內寫了個條子,派人送去京兆府,又去了劉蓉的屋子。
孩子們已經睡著,見劉綽進來,劉蓉忙起身道:“綽綽,怎麼樣了?”
劉綽握住劉蓉的手,“大姐姐,你放心。我已給京兆府遞了帖子,明日一早,就會有衙差上門,送他回彭城受審。”
劉蓉聞言,擔憂道:“真的?長安距彭城千裡之遙,途中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劉綽點頭,“自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大姐姐?你忘了,咱家在來長安的路上不是遇到過京兆府的兩位差爺麼?”
“若要義絕,我是不是也要回彭城去?孩子們將來···”
“不用,一切都交給我。姐姐,你隻需知道,以後你就自由了,從此與他再無乾係!孩子們也絕不會受到牽連。”
劉蓉眼含熱淚,緊緊抱住了劉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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