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不對?”劉謙被故事吸引,忍不住追問。
“死者並不都是年輕男女。有時相鄰打撈上來的兩具屍體,一個很年長,一個很年輕。相戀的幾率不大。而且根本就是兩個來自不同地方的外鄉人,彼此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最後凶徒抓到了麼?”曹氏緊張道,她吃飯本就慢,現在更是聽故事入了迷,完全放下了筷子,專注地聽著。
“自然是抓到了,你們猜那是個什麼人?”劉綽問向家人。
劉家人一時語塞。
劉蓉道:“這能是個什麼人?一定是個瘋子。旁人跟他無冤無仇的,他為何要下此狠手?”
劉綽道:“這人覺得自己是在幫人解脫,內裡自然是個瘋子。但他表麵上就是個在臨淮汴口碼頭幫人運貨的,以一輛驢車為生,絲毫不起眼。也因為有這層偽裝,才讓那麼多南來北往的客人對他不防備,才遭了毒手。”
劉坤道:“汴口碼頭我去過。就在臨淮城東麵,汴水和淮水相交的地方。他若把人扔進汴水,屍體是不是從淮水撈上來的?那又怎麼找到的遺書?再確認是死者寫的?這案子是最近幾年才出的麼?我竟不曾聽說過!”
劉主簿在彭城縣時就管著刑獄訴訟的事。
原本劉綽隻是想合理化自己的猜測和推斷,沒想到劉主簿職業病犯了,竟開始對這個凶殺案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其實這案子根本不存在。
十七娘也壓根就不知道。
是她把福爾摩斯的劇情放在大唐背景下做的合理化改編。
之所以選擇泗州,是因為這裡離徐州不遠也不近。正好是她可以接觸到此類信息的合理範圍。
而十七娘因為身在刺史府,張刺史又管著數州事務,無疑是合理的信息傳達人。
福爾摩斯那集劇情裡,凶手是出租車司機,她就想著若放在大唐背景,那不就是渡口租車給人用的車把式?而合適的渡口,泗州臨淮縣汴口不就是麼?
見劉綽沒答話,劉主簿接著道:“這樣一件大案,張刺史居然說與自家女眷聽,豈非大為不妥?雖說十七娘子人在徐州,不在泗州,又在內宅,不會泄露給凶徒知道。可終究不該將此等案件告知家人的。”
想到劉主簿總不能回到彭城去找十七娘對質,劉綽雖些微心虛,倒也沒慌。
怪我,誰讓我多此一舉,扯這個謊的?還不如說我就是天縱奇才呢!
她轉移話題道:“阿耶,那自然是凶徒被抓到之後,張刺史才說給十七娘聽的啊。為的也不過就是提醒她,以後出門多帶幾個護衛,陌生人的車千萬不要上。十七娘說給我聽,也是想讓女兒以後出門在外,多留個心眼,小心那些看起來不起眼的危險。其實,我想到給李琦派來的那些人下藥也是受了此案的啟發。凶徒就是靠給人下藥,使他們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然後,再脅迫他們留下親筆遺書。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因為這件案子,我才想到,尹九可能會假扮成咱們信任又不設防的人,混跡在驛站裡,伺機動手。”
劉謙讚道:“若他真是這樣打算的,那可真是好一招燈下黑啊!”
劉珍道:“不過,既然到現在都還沒動靜,想必他並沒有綽綽你猜想得這麼聰明。”
曹氏也點頭讚同。“不聰明好,可千萬彆真跟綽綽說的似的,被這樣的人惦記著,那可太瘮人了!”
劉綽道:“不過我猜,他首要要做的,不是殺我,而是要解救被我們抓住的人。殺了我,咱們家的人還是會把這些人交到官府手中,又死了官眷,朝廷一定會找李錡問責的。就算最終不會拿他如何,也總歸是折了麵子。所以,他此刻若正喬裝在驛站中,每日去的最多的地方應該就是咱們關押犯人的地方。”
曹氏身旁的張婆子突然壓低聲音,緊張道:“按五娘子的意思,那些人的飲食都是咱們自己人動手,不勞煩驛站裡的差爺們。奴婢這幾日去送飯的時候,的確看到一個驛卒總在那間房子外麵徘徊。他一雙眼睛四處瞟,像是在找什麼。奴婢瞧見過好幾回了。”
一家人都警覺起來。
劉珍看了下四周環境道:“不管是不是,都不要露出破綻,先把人盯起來,看看他到底要乾什麼。”
“是,奴婢遵命!”
被抓住的七個人就關在驛站中存放劉家人行李的庫房裡。這樣,既看行李又看人,護衛一點都不浪費。
而為了不引人注意,給那些人送飯的活一直就是張婆子親自管著。驛站裡的客人隻當是他們去給自家看行李的護院們送飯,並未多做他想。
吃完了飯,劉家人正要各自回房休息。
去後院庫房取碗筷的張婆子突然叫了起來,“不好了,著火了!抓住他,抓住那個賊人!”
劉坤帶著貼身侍奉的雲起,劉珍則帶著玉書,都急匆匆趕往後院庫房。
劉謙更是一路歡呼著,向著後院庫房狂奔兒去,“還真讓綽綽猜對了?那尹九露出狐狸尾巴來了?”
李誠也忙道:“五娘子稍候,小人這就去幫忙。”又指著吳鉤和胡纓,“你們兩個就留在五娘子身邊,哪都不要去,小心對頭是要調虎離山。”
他說的有道理,劉綽自然也不會阻攔。
“擒到了那人後,帶過去給安大管事認認,是不是那位尹九!”
“遵命!那小人這就去了!”李誠恭敬道。
曹氏安慰起兒媳和兩個女兒道:“彆怕,那邊有咱家那麼多護院呢。再加上驛站和張刺史的人,保證燒不著什麼東西。咱們娘幾個隻管放寬了心,等著抓住那賊子的好消息就是了。”
劉綽看著後院升騰起的濃煙,嘴角浮起一抹微笑,輕聲自語道:“怕是那個放火的,隻是個被收買的驛卒,或是他新找來的漕幫小賊罷了。真的那位尹九郎,正在彆處等著我呢。”
吳鉤道:“五娘子,您說什麼?”
劉綽輕笑:“沒什麼,一會兒怕是還要辛苦兩位陪我回房了。”
吳鉤忙道:“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何談辛苦。”
胡纓卻眯起眼盯著劉綽房間的門,“這招倒是妙,張刺史的人都是軍中人,誰不想著立功受賞。一旦去了後院滅火抓賊,就給了他晃進娘子房門的機會。”她抽出雙刀在手,看了一眼吳鉤。
吳鉤這才心領神會。
“不過,他放著好好的遠攻優勢不用,偏要搞什麼近戰,實在是有些蠢的!”劉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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