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綽說完便假稱身體不適,自請離去。
你們愛怎麼處置四娘子和錢氏就怎麼處置,何故要在我麵前拿腔拿調?
遲到的公道還是公道麼?
少年犯的無心之舉又該怎麼審,我哪裡知道?
曹氏忙跟出來,扶著劉綽關切道:“綽綽,身上哪裡不舒服?告訴阿娘,阿娘去給你請醫者!”
劉綽捏了曹氏的胳膊一下,眨了眨眼,調皮道:“阿娘,我沒事!三叔母不是說我眼裡沒有她這個長輩,當著外人的麵下她的臉麵麼?那我這回,就當著自家人的麵,下她的臉麵好了!”
曹氏這才放了心,“你這孩子,苦口婆心都是為了她們母女好,怎能說是下她的臉麵?哎,但願她這回是真的能改改她那個臭脾氣!否則,四娘子以後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麼禍事來呢!那時候怕是咱們彭城堂劉家想兜也兜不住了!”
劉綽心道,我隻求她自己作死的時候,彆連累我們啊!還是早一點分家的好。
說起來,劉老爺子這招也挺絕的,既能安撫了大兒子又能震懾住小兒子。
他當著眾位族老的麵宣稱,待他死後五房便要分家,卻又沒立下文書。
如若將來他們兄弟之間沒有什麼嫌隙,小的那幾個也聽了暗示,老實安分些,乖乖把外頭的產業交回老宅,那麼自己死後兒子們也不必分家。
如果幾個小的死不悔改,掂量出自己在外頭置辦的財產多於分家能分到的,選擇要私產,不要老宅分給他們的,那也有族中長輩做了見證,老宅裡所有東西都是大兒子的,不會讓劉主簿吃虧。
兒子們都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早就不安分了。
劉老爺子最怕的就是兒子們吵著要分家,在他的價值觀裡,他人還沒死,孩子們就這樣藏私產,是他教子無方,是很丟人的一件事。
如今這樣一說,誰要現在提分家,就是盼著他死,自然誰都不敢第一個開口提了。
劉綽回身看了一眼劉老爺子的屋子,覺得老人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大家長。
“阿娘,咱們言儘於此,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多餘操這份心!我以後,記得躲著點三叔母和四姐姐就是了!”
回到自家院子,曹氏猶在憤憤不平,“不就是,祭祀的時候忙不過來,她剛嫁過來那幾年也不熟悉祭祀的一應事宜,就安排她帶著你四叔母給孩子們做飯食,這就成了你吃過她做的飯?她還告訴給四娘子聽了!這人啊真是,人家對她的好,她一點都記不住。她對人家一星半點的好,恨不得刻個碑,弄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
·“阿娘,你說,祖父真的會讓三叔父休掉三叔母麼?”為了安撫曹氏,劉綽轉移話題道。
曹氏歎息,“哎,彆看我平日裡被她氣得要命,但瞧見她剛才那樣子,又覺得有點可憐了!咱們女子,真要被休回了家,哪裡還有容身之處?她娘家那幾個兄弟可都不是好相與的。現在是她阿耶阿娘都還健在,回去了或許日子還能過。若不能快些許配上人家,等家裡老人一走,她可就慘了!不過,她還不到三十,也生育過三個孩子了,人家倒是好找,怕就是下頭那個年紀大些,門第差些,再沒有咱們劉氏這麼好的家境了。”
看曹氏迅速由義憤填膺轉為一臉的擔憂同情,劉綽道:“阿娘,你放心,我覺得祖父不會真的休了三叔母的。像你說的,她畢竟已經生育了三個孩子了,即便是為了三個孩子的將來考慮,祖父最後也會忍下這口氣。隻要三郎五郎他們再去祖母那裡哭求一場,多半是嚇唬一場就過去了。我想,這次的震懾怎麼也能讓三叔母安分幾年吧?不過,這次有了族老們見證,真到了分家的時候,阿耶也不會吃虧就是了。要麼,幾位叔叔們把在外頭置辦下的產業全都交回來,分家的時候算進去一起分。要麼,他們各自守著自己的東西,老宅所有東西都是阿耶這個長子的。”
曹氏瞧著劉綽分析得頭頭是道,忍不住誇讚:“果然還是要多讀書!綽綽真是比我這個做阿娘的有見識多了。不過,綽綽,下回你可要記住了,彆再逞能去救旁人了。雖然你隨了阿娘,遊水有些天賦。可你小小個人,能顧好自己就行了。阿娘都忘了告訴你,水裡頭救人啊凶險得很,一不小心就會被溺水的人給一起拽下去的。”
劉綽佯怒道:“阿娘,沒有下回了,女兒可不想再落水了!”
曹氏忙道:“對對對,沒了那一家子使壞,咱們可不會再落水了!”
母女兩個人在屋子裡剪了會兒紙,劉主簿父子三人便回來了。一同進門的還有劉司兵和劉純父子。
李二則直接回了劉謙的院子。
劉主簿一點也沒有讓妻子和女兒回避的意思,直接道:“二十一弟,你應該跟我說的嘛!今日若不是劉郎中提及,我都不知道李二郎竟是讚皇公的孫子。”
劉司兵一臉歉疚地行了一禮才道:“十九兄,這回,真不是我這個做弟弟的有意隱瞞。你說你在長安城跟李二他阿耶有過一麵之緣,讚皇公這事我以為你是知道的,這才沒特意提出來。”
大家各自落座後,劉主簿歎了口氣道:“說是一麵之緣,當時不過是閒聊了幾句咱們徐州的風土人情而已。我單知道他以門蔭入仕,趙郡李氏出身,其餘真是一概不知。這麼多年還能記得住,不過是因為這位李博士那真真是一表人才,少見得很。”
劉純狠狠點頭讚同道:“十九伯,侄兒雖沒見過李長史年輕時的瀟灑風流,卻也能想見一二。便是到了如今,那也是俊朗非凡,明州城裡頭響當當的美男子!要不然,那個李二能有這等好相貌?”
劉主簿被劉純逗樂了,麵帶微笑道:“難怪,他知道我是彭城劉氏的特意過來飲了一杯酒。多半是,曾經跟著讚皇公在常州任上,聽過一點咱們劉氏的名頭。”
“沒個正經!”劉司兵先輕斥了一句劉純,又向著劉主簿道:“十九兄,咱們徐州屬淮南道,常州屬江南東道,說起來離得近,實際卻離著近千裡遠呢。你有所不知,他有個愛好便是研究各地的地理沿革、山川、物產,說不得讚皇公在常州刺史任上的時候,弘憲兄曾經來咱們徐州遊覽過。”
劉綽在一旁聽著,心道,李二的阿耶原來是個地理愛好者。不僅人生得俊,還喜歡遍訪名山大川,倒真是個十分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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