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劉綽那一眼太過寒冷。
又或許那聲‘你他娘的’擊垮了錢氏作為長輩的氣勢。
錢氏被劉綽一句話給嚇住了,果真不再哭號了,隻敢在一旁小聲啜泣,哼唧道:“我的嬌兒啊!”
“哎,真是不識好歹!人家在這邊救人,她在旁邊號喪!”
一個書生打扮的圍觀者吟道:“非也非也,手中十指有長短,截之痛惜皆相似。畢竟事關自己的閨女,在所難免,在所難免。”
除顫儀?除顫儀?十指?十指連心?
劉綽突然想到了什麼,一邊按壓一邊向艾灸的老者道:“醫者,能否麻煩您幫我刺她十宣穴?”
年老醫者道:“你想要十宣放血?”
劉綽喘著粗氣:“正是!勞煩您了!”
老者沉吟道:“倒或也可一試!”
他將艾灸交給紅果,取出銀針。劉綽也完成按壓,做了兩次人工呼吸。
她的手就搭在劉嬌的脈上,等老者刺了劉嬌的手指放血後,奇跡終於發生了。
劉嬌的脈搏和呼吸都恢複了,隻是十分微弱。
看著劉嬌微微起伏的胸膛,劉綽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開心道:“終於...挺過來了!”
年輕醫者正在一個婦人的幫助下炒鹽,聽到歡呼聲,忍不住跑過來查看。
他覺得眼前的小姑娘簡直神乎其技。她居然用這麼短的時間就將人救了回來,而他灶灰才準備了三寸厚,鹽也不過剛炒好。
“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滿臉寫著不可思議的愣在那裡,一瞬不瞬地看著劉綽。
年老醫者也驚奇道:“居然真的活了?你就是劉五娘子?那位灶君弟子?你是怎麼知道十宣放血可救溺斃的?”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大家歡呼著,“不愧是灶君弟子!果然有神靈庇佑!”“起死回生啊!這也太快了!”
那位書生模樣的人讚歎道:“神跡,神跡啊!”
兩個護衛早就鬆開了錢氏。
錢氏看著劉嬌的胸膛有規律的起伏著,也是涕淚縱橫,她表情複雜地看著劉綽道:“為何嬌兒還沒醒過來?”
劉綽狠狠地打了個噴嚏,嗡著聲音道:“剩下的主要是保暖和休養,把她抬到車上去,喂點薑湯!”
一旁的劉萍也是滿臉喜色,將一條人命拉回來,實在是功德無量的事。“三叔母,任誰鬼門關裡走一遭都不可能馬上醒過來的,何況四妹妹年紀還小?”
年老的醫者也道:“多取些薑片,幫四娘子擦身,身子暖過來的越早,康複的越快!”
年輕醫者則道:“我那裡有炒好的鹽,夫人可拿去給娘子暖身。”
錢氏忙不迭地找人幫忙將劉嬌抬到自己來時的驢車上去。
劉三郎對著在場相幫的人好一番道謝後,也趕了過去。
“光顧著彆人,你自己呢?趕緊喝碗薑湯!”劉謙從李二那盛了一碗薑湯遞到劉綽嘴邊。
劉綽也不客氣,自己捏著鼻子,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熱意由內而外,她滿足地歎息了一聲,“終於暖和了!”
紅果收了碗。劉謙一下子將她抱起來。
劉綽頭回被人這麼抱著,有些不習慣,“二兄,我沒事,把咱們帶來的毯子給我就行。”
李二指著自己的馬車道:“送到我車上去,將濕衣服換下來,我已讓忠管事在車上備好了錫夫人。”
人群一路跟隨著劉綽移動,更有婦人向著她的方向跪地磕頭。
兩位醫者這才反應過來,劉五娘子不是醫者而是病人,也需要把脈救治,忙不迭追著道:“讓老夫給劉五娘子把把脈!她此次落水,怕是也大有損傷啊!”
年輕醫者則道:“求劉五娘子教我!劉五娘子,你究竟是如何救人的?”
等劉主簿、曹氏、劉老爺子、劉司兵、冷氏、張氏等五房的一群人帶著李良醫趕到的時候,劉嬌已經被送到錢氏的驢車上。
劉綽也已經在李二的馬車上換了乾衣衫,又被包裹的嚴嚴實實。李二由著兩位醫者給劉綽把了脈,又開了驅寒的湯藥。
錫夫人原來就是湯婆子,隻不過李二的湯婆子是錫製品。劉綽不得不驚歎,李二馬車裡所備東西的齊全。
剛暖過來的她雖然頭腦有些發暈,卻也瞧見李二自己的裡衣和頭發還是濕的,忙道:“我去二姐姐那裡,你上來趕緊換了衣裳,擦擦頭發吧!”
“綽綽呢?我的綽綽呢?”曹氏的聲音傳來。
劉綽一喜,“我阿娘來了!阿娘,我在這裡!”
她剛要探出腦袋去,被李二給按了回去。他道:“你在此處安坐,我去你家車上更衣便是!”
劉綽看見他麵若冰霜的樣子,便聽話地‘哦’了一聲。
這回他們劉家畢竟已經害這位爺落水了,就算是把人救回來了,也總要給個交代的。她可不敢再觸他的黴頭。
人群還在議論著剛才起死回生的神跡,李良醫聽了另外兩位同行的描述也是震驚不已。他上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劉五娘子時,她剛退了燒,人看著不怎麼精神。劉主簿將他請去給自己女兒開副調養身子的湯藥。
來的路上自然已經將事情的經過聽了個大概。
劉主簿一家都緊張到不行,一是因為劉綽出事,更主要的是落水的還有那位“李二郎”。否則,也不會驚動劉老爺子帶病趕來查看。
劉綽不知道,她的這次緊急施救,改變了很多人對她的看法以及對未來的選擇。
自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她還要害你幾次?躲都躲不開去!我一定要問問你三叔和三叔母到底是怎麼管教自家女兒的,有她那麼騎馬的麼?”劉綽沒拉住憤怒的曹氏。
劉嬌的阿耶則是跟著錢氏一起胡攪蠻纏。劉三郎在一旁為難不已,“阿耶,阿娘,此事不關綽綽的事,是她救了嬌嬌。”
劉二郎和冷氏、張氏,劉芳和虞二郎則在努力地勸架。
當先要解決的,便是曹氏想要找錢氏和劉嬌拚命。而錢氏卻因為劉嬌昏迷不醒且半死不活的,索性死不認賬撒潑耍賴還反咬一口這件事。
劉主簿和劉老爺子顧不得管外麵的喧鬨,伸長了脖子關注著李良醫給李二把脈診病。
李良醫開了方子後,忠管事便送人又熬藥去了。
“劉老爺子,劉叔父,多虧了綽綽相救,我並無大礙!隻不過...”李二頓了頓。
劉主簿父子倆屏住了呼吸,聽下文。
“貴府的四娘子著實該好好管教一番了,切不可因她此次也遭了罪便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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