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二郎今日穿的頗為富貴華麗。
他滿心期待地來到外祖家,見到了大舅父和大舅母,六房的大舅父和劉純,二舅父家的兩個表姐,三舅父家的四娘子,四舅父家的六娘子,卻唯獨沒見到心心念念的劉綽。
上次聽說劉綽清醒了,他特地趕來探望過,但那時候劉綽精力不濟,沒聊幾句,就在他麵前撅過去了。
他問大舅媽,曹氏說,綽綽在忙劉珍的婚宴。
他就去庖屋裡找人,可外祖和大舅兩處的庖屋都找遍了也沒看見劉綽的身影。
他又去劉綽房裡找人,還是沒有找到。
“難道她偷溜出去,跟著珍表兄去迎親了?”虞二郎踏出劉主簿的院子,打算回去跟母親說一聲,往迎親的方向去找找。
“二表兄,你在找什麼?”劉嬌迎上來,嬌滴滴問。
“沒什麼,我還有事,你彆跟著我了。”虞二郎快步走著。
“你是不是在找劉...五妹妹?”
“是又如何?上次你害得綽綽落水,害得我被外祖母和大舅母責備,還不夠麼?”虞二郎不耐煩道。
“二表兄,你乾什麼這麼凶?你以為那個劉綽是什麼好東西呢?她不過是個不知道高低貴賤的下賤胚子。她見純阿兄身邊的書童長得好看,就整天纏著人家。”劉嬌道。
俏郎君誰不喜歡?
她這幾日偶爾會在夏氏那裡看見劉純,卻從不見那個‘裕哥兒’跟著。
六房的伯父官職比劉主簿還要高,回來時帶的好東西還有很多。劉純就住在劉綽家,她指不定已經從六房那裡得了多少好處。
於是,她便借著想要幫忙的名義進到劉主簿的院子,卻發現劉純常帶著李二去劉綽那裡,甚至一待就是半日。
庖屋裡有一個六房的廚子忙著,一會兒就端著一道菜喜滋滋往劉綽那院子送。
這小丫頭片子整日扒著劉純不放,躲在自己房裡吃喝玩樂。全族人還當她真的如何聽話懂事上進,把她誇得跟朵兒花似的。
從前她出去串門玩兒,旁人都是笑臉相迎地誇她模樣好,性子好。
如今,另外幾房那些差不多大的姐姐妹妹都刻意跟她保持距離。看她的眼神也不似從前熱絡。卻一個個想方設法地跟劉綽攀交情,也學著她在家看什麼《齊民要術》了。
憑什麼都喜歡她?不就是看她阿耶是主簿麼?
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她劉嬌不過就是命不好,沒降生在劉主簿家裡。她阿耶連想請劉司兵到家裡用頓飯都做不到。
所以,即便她知道劉綽每次跟李二一起玩,都有劉純陪著。也還是要說她不知檢點。
虞二郎跟著劉芳在夏氏那裡寒暄的時候,已經知道了劉純就住在劉謙的院子,跟劉綽就隔著一道院牆。但畢竟是堂兄妹,實在沒什麼可說的。此刻一聽還有個模樣好的書童,而他在夏氏那裡並未見到,就有些急了。
“書童?純表兄還帶了個書童來?”虞二郎腦子不笨,自然知道劉嬌的話裡摻著不少水分,想了想還是道,“你不要平白無故毀人清白,純表兄住在她家,大舅父和大舅母要忙珍表兄的婚事忙不過來,她自然是要幫著待客的。”
劉嬌急道:“二表兄不信?那二表兄不如到純表兄住的院子裡瞧瞧好了,也省得冤枉我背後編排人!”
劉綽想趕在虞二郎來之前躲起來,劉嬌自然也想趕在虞二郎來之前就等在夏氏那裡。
所以,早上劉嬌打扮一新往夏氏那裡趕的時候,經過劉主簿家院門口正瞧見紅果走進劉純院裡的衣裳角。
虞二郎氣勢洶洶地又折回劉主簿家。
一進劉謙的院子,就聽到了屋內傳出來的嬉鬨聲。
因為今天是劉珍大婚的正日子,為免身份暴露,就連李二自己都穿回了那身書童裝扮,他帶來的下人自然也不敢竄出來阻攔劉主簿家的客人。
何況,闖進院子的不過是兩個小孩子。
劉嬌緊隨其後,有些得意道:“我沒騙你吧?”
虞二郎臉色有些難看,推開門就聽到那句‘叫聲裕阿兄來聽聽’。
他的火氣一下子就衝上了腦門,“好個沒規矩的奴才!竟敢讓主家的娘子喊你兄長?”
劉綽那聲‘裕阿兄’正要脫口而出,就被打斷了。
她是死過一回的人。
生死麵前再無大事。
何況,隻是喊一聲裕阿兄,又算得了什麼!
李二皺眉。
忠管事一步跨到了虞二郎身前。
門外李二的護衛也閃身進來了兩個。
“劉五娘子,這是何人?”忠管事問。
劉綽:“這是我姑母家的二表兄。”
劉嬌:“我說的沒錯吧?她早就被這個奴才晃花了眼,那日在河邊頭回見麵就說了許久的話。”
李二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隻是眉頭擰的更緊了。
‘你們才幾歲啊,我說。’劉綽在心中大喊。‘雖然我小學的時候也有喜歡的男孩子,但咱們也不至於這樣吧?天涯何處無芳草啊!你們知道眼前的人是誰麼?我承認李二的小臉長得不錯,但也不至於讓我花了眼啊。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從怎樣一個信息爆炸又濾鏡美顏的時代來的,講真,二次元美男子更有想象空間啊喂。’
惹毛了李二,劉珍的婚事可就亂了。
在事態變得更糟糕前,劉綽一把抓了虞二郎的胳膊道:“二表兄,你來的正好,人多了玩才有意思嘛!四姐姐,你玩不玩?輸了臉上貼條子,畫烏龜。”
被劉綽一拉,虞二郎火氣一下子消了大半。落座後,耳朵根子都紅了。
李二微不可察地動了動手指,兩個護衛便退了出去。
看著劉綽拉住虞二郎胳膊的手,心裡像是哽住了什麼,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初一那日,劉司兵去祭祖,他並沒有跟去,就沿著河岸邊騎馬溜達。不巧的很,劉嬌跟劉綽的對話,他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就是那個二郎?’李二的嘴角抽了抽,為了不暴露身份,自然不好再逼著劉綽喊他裕阿兄了。
不過,他看了一眼劉綽笑嗬嗬邀請劉嬌的臉,心道,‘彆想耍賴,這聲裕阿兄早晚你得補上!’
劉嬌看著毫不顧及形象的劉綽,一點都不想玩。可虞二郎還在,她又怎舍得走。
想到這熊孩子已經失手殺死了一條人命,劉綽一點也不想跟劉嬌坐在一起玩,“不玩就走,彆打擾我們清靜。”
劉嬌不情不願地坐下了。
虞二郎瞪了一眼身旁的李二,大有讓他趕緊離座的意思。
李二卻跟沒看見他似的,悠然地飲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