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讓神策軍休整一番再出發,可吳將軍拒絕了。
他們之所以正月十六大晚上到了鳳翔城外,就是因為聖人很著急要見劉綽。
封建帝製時代,自然是皇帝老子最大。
他想乾嘛就乾嘛,身為子民,哪有讓皇帝老子等的道理。
所以,儘管很匆忙,儘管之前帶來的護衛們還在前線沒有回來,第二天劉綽都得啟程回長安。
鳳翔城中,除了住在驛館附近及通往城門道路沿街的百姓外,沒人知道劉綽離開了。
但凡是知道的,都或跪或躬身地向著劉綽的馬車行禮。
出了岐州,路過關中其他地方,也時不時會有百姓跪在道邊向劉綽的車馬行禮道謝。
看到這一幕,吳將軍對劉綽更加佩服了。
瞧瞧,彆看是個小女子,人家既能讓竇文場喜歡,又能被那幫文官接納,既能得了天子的賞識,又能讓老百姓念念不忘。
長得美也就罷了,關鍵還有本事!
真是厲害!
本以為竇文場死了,接掌神策軍的楊誌廉不會特彆看中劉綽。
可他好像聽說,正月裡楊大將軍族裡有子侄去劉家提親了。
求娶的是劉員外的堂姐,劉嫻。
雖說是內官,但楊大將軍這一族家大業大,掌實權的人可不少。
論權勢富貴,不比任何一個京中豪門差。
而劉員外家不過是彭城劉氏的旁支,也就大房劉坤的孩子有出息些,除了劉員外這樣一個金鳳凰外,又考中了一個年輕的進士,劉坤本人好像也是進士出身。
劉家二房若能跟楊家成為姻親,那也都是托了大房的福。
這些,身在關中的劉綽自然尚不知情。
馬車上的劉綽,看著對她依依不舍的關中百姓,想的卻是彆的。
從彭城到長安,再從長安到關中,她見過了大唐帝國的極致繁華,也見過了長安和洛陽這樣的大城市外的‘民生之多艱’。
洛陽都亭驛裡,有人鐵骨錚錚,不畏強權,也有人被藩鎮收買,殘害過路官員。
就連張敬則,對劉綽來說,都是個矛盾的人。
他的缺點很明顯,優點也很明顯。不能說他是個好的節度使,但他的確是個儘責的邊將。
自618年建國,到現在,她這個小世界的大唐帝國已經走過了近兩百年風雨。
再有一百年,大唐帝國就要滅亡了。
她沒有輪回到大唐帝國最輝煌的那個年月,恐怕卻要見證帝國的坍塌了。
安史之亂已經壞了帝國的根基。
或者說,在安史之亂前,帝國的根基就已經被蟲蛀了。
否則,安史之亂也不會發生。
自那以後,掌權者的所有經營,都是對大唐帝國的修修補補。
如果把如今的大唐比作人生,她正在經曆的是大唐的中老年時期。
這座大廈,一半堅持屹立,貌似堅固,一半正在坍塌,有碎屑掉落。
她不希望這座大廈傾倒。所以,心甘情願交出火器,提前一個世紀的時間把黑火藥應用到了軍事領域。
都說時勢造英雄,會不會出現一個人,將大唐帝國漸漸塌陷的地基撐起來?
如果有,那個人會是誰?會是李德裕麼?
她很清楚,這樣一座大山壓到任何一個人的肩頭都是不公平的。
也沒有人能真的阻擋住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
哪裡有千秋萬代的王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