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張七娘驚愕地發現,劉綽喝的居然是茶。
“你不是說共飲此杯麼?”她不滿道。
劉綽抬眸,將見了底的茶杯向她展示了一下,“怎麼?我喝乾淨了啊?”
小樣,當她傻麼?
這幫人處心積慮地拉她入席,必定安排了不少陰謀。
張七娘更是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卻一上來就找理由敬酒。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席上的酒她敢喝才怪!
寶安郡主陰陽怪氣插嘴道“小人得誌!不過區區二品縣主,一朝得勢居然如此張狂,張娘子敬酒,你喝茶?”
劉綽笑看著李霓,“看來我多日不在內文學館授課,郡主的學識退步不少。你不知道有句話叫‘不勝酒力,以茶代酒’麼?茶杯不也是杯麼?”
李霓怒道“以茶代酒?真是巧言令色,現在說的是你羞辱張娘子的事,你扯什麼內文學館?”
“天地君親師,我雖是小小縣主,在郡主麵前卻占了個師字。剛才入席,怎不見郡主起身向我行弟子禮?看來郡主這段時日不止學問退步了,連禮儀也出了問題。”劉綽忍不住搖頭歎氣。
舒王妃見女兒在劉綽麵前毫無招架之力,拍桌子怒斥道“劉綽,你放肆!你不過一個小小縣主,居然敢對郡主無禮,真當自己是皇族了?”
整個花廳裡的女賓都被舒王妃這一嗓子嚇了一跳,齊齊看向這張桌子,不少人眼中閃著興奮的光。
聽到小小縣主幾個字時,劉綽的目光難以控製地飄向了聞喜縣主。
晉陽公主母女倆的表情都很精彩,被友軍誤傷的裴瑾惡狠狠地瞪了李霓一眼。
她就知道,李霓這賤人私下裡瞧不起她。
她阿娘可是聖人的妹妹,是大唐的公主,若不是裴家出了事,連累到她阿耶,她又豈會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主?
劉綽慢條斯理笑著道“王妃何必動怒?我身為師長,不過好心提醒幾句學生的功課,一片拳拳之心,天地可鑒,您怎麼還拍桌子了?”
卞氏心內讚歎,好強的戰鬥力,被圍攻卻絲毫不落下風,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關鍵還滴水不漏,讓舒王妃渾身難受卻找不出破綻。
難怪夫君如此高看劉綽!她那些話就是告到禦前,也讓人挑不出理來啊!
隻是····希望,那位劉三娘子的口條彆這麼厲害!
舒王妃自然聽得出劉綽話中的反擊之意,她剛才用了一模一樣的話去說劉綽。
因為派刺客去關中的事,她已經被舒王冷落了許久。就連初一十五,這種必定要宿在王妃院子裡的日子,都不見李誼去她屋子裡坐一坐。
既然臉早就已經撕破了,那她還裝什麼純良無害?
“你····”舒王妃咬牙冷笑道“劉綽,小心登高跌重,我倒要看看你能張狂到幾時!”
劉綽不氣也不惱,“王妃有所不知,我恐高,所以從不去高的地方。不過,還是要多謝王妃的關懷。”
笑話,說到登高跌重,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們自己家吧!放眼長安,誰能有你們家野心大?
她又對著大明宮的方向遙遙行禮,“承蒙聖上厚愛,得以教導各位貴女,臣自是該儘心儘力,隻盼她們日後能成為知書達理之人。今日之事,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娘娘海涵。”
眾人聽了這話,心中暗歎劉綽厲害,看似低頭認錯,實則綿裡藏針。
一旁的顧若蘭憋笑憋的難受,隻好以手掩麵。
升平公主凝眉不悅,“明慧縣主,張將軍為大唐立下大功,張娘子是她的嫡女,她誠心敬酒,你卻以茶代酒,確實不妥。你如今雖是二品縣主,卻無論何時都不可輕慢武將,否則恐會傷了天下將士的心!”
劉綽心中隻覺得好笑,年輕時,升平公主眼高於頂,連汾陽王郭子儀家都瞧不上。如今卻可以忍著不順心,跟她擠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了。
看來醉打金枝的坊間軼聞,讓她在‘不可仗著血脈和身份輕慢武將’這方麵還真是有進步的。
但看在這位驕傲的公主沒有派人刺殺過她,更沒直呼她的名諱,她決定客氣一點跟她說話。
“殿下,您有所不知,其實張娘子心裡頭巴不得我喝茶呢!不信您問張娘子!”劉綽眸光深沉地看著張七娘。
張七娘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劉綽這賤人居然敢威脅她!
鴻臚寺的談判曠日持久,那個蔡邦喜饒如今還在大獄裡關著呢。
劉綽手中有口供,隨時可以將她們張家裡通外賊的證據拿出來,她怎能不好好聽話?
張七娘心中又怕又恨,自從遇見這賤人,她的日子就沒有一天好過。
非但寵溺她的父親動手打了她,連從小到大對她百依百順的阿娘也動手打了她!
當眾教訓算什麼?她還當眾挨過劉綽的巴掌呢!更可恨的是,父親回到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居然還誇她打得好!
以至於,她現在隻要聽到劉綽兩個字,臉頰都不自覺會火辣辣的疼。
“你當本宮傻麼?”升平公主怒道,“張娘子剛剛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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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張七娘為是否乖乖配合劉綽在那天人交戰的時候,張夫人搶白道“公主殿下,這是真的,以茶代酒就很好。明慧縣主不勝酒力的事,我們全家都知道。不論喝茶還是喝酒,心意到了就行!”
張夫人偷偷瞧了瞧劉綽的表情,她說得已經夠露骨了,劉綽不可能聽不懂。
女眷們全都震驚不已。
張夫人怎麼看起來很怕明慧縣主的樣子?
雖說明慧縣主小小年紀就有股不怒自威的架勢,但張夫人乃堂堂一方節度使夫人,怕她做什麼?
真是奇哉怪哉!
晉陽公主看豬隊友們一個個敗下陣來,再也按捺不住,“劉綽,本公主知道你在聖人麵前得寵,但你不該如此無禮,不但當眾教訓郡主,還敢頂撞舒王妃,真當我們皇家無人了麼?”
劉綽神色平靜如水,態度依舊溫和,說話不疾不徐,“公主殿下言重了。我不過是就事論事,何來教訓郡主、頂撞王妃之說?郡主學業不精,我身為師長教導一二;王妃娘娘誤會,我自當解釋清楚。這一切皆在情理之中,並無冒犯皇家之處。”
晉陽公主被劉綽這番說辭氣得臉色漲紅,卻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這時,沉默許久的房涵再次開口“明慧縣主倒是巧舌如簧,你在內文學館教授的是博物知識,郡主的禮儀課何時輪到你來指手畫腳?還說自己不是仗著幾分聖寵,便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