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
明十三陵即將迎來倒數第二位皇帝,天啟帝朱由校。
當送葬隊伍走過石牌坊、大紅門,穿過碑樓,走在神道的時候,已即將抵達最終目的地,德陵。
德陵位於整個十三陵的最東側,距離明成祖朱棣的長陵並不算遠。
可即便如此,一路行來將近三個時辰的徒步之旅,也走的文武百官口歪眼斜,醉仙欲死。
就連抬著朱由校棺槨的力夫都換了六茬,可見送葬的艱辛。
不過見終於到神道了,眾人麵露喜色。
因為再往前走不遠,穿過龍鳳門,走過七孔橋,便是德陵所在。
人群中,一名歲數頗大的老太監,披麻戴孝,不斷喘息,似乎再也走不下去。
文武百官遠遠瞅見,暗道老狗還真能硬挺。
那名太監便是九千歲魏忠賢,今年已經五十九歲。
“義父,還是讓孩兒背會您吧。”
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僉事許顯純湊了過來,一臉擔憂。
如今還是八月天氣,炎熱異常。
二人是真怕魏忠賢活活累死在皇陵,直接給大行皇帝陪葬。
“休得聒噪!走開!”
魏忠賢擺了擺手,搖了搖頭。
他謝絕義子們送來的冰鎮綠豆湯和汗巾。
就這麼渾身大汗,臉色蒼白走在隊伍之中。
雖然疲憊,雖然熱的發昏,但依舊腳步堅定。
看著兩旁的石像生,看著神道中央的朱由校棺槨,魏忠賢無限感慨,熱淚盈眶。
到了啊,終於到了啊!
陛下!
老奴坑了您一輩子,最終陪著您走完這最後一段路程。
連續三個時辰走下來,老閹奴心裡的愧疚感,似乎終於削弱幾分。
“廠公大人……”
就在魏忠賢感懷之時,又有人湊了過來。
“咱家不是說了……”
魏忠賢還以為是乾兒子們來獻殷勤,不由轉頭怒斥。
可隨即愣住。
但見竟是一個極為麵熟之人。
對方年紀約摸六十多歲,滿頭白發,老態龍鐘,但眼神卻很明亮。
他穿著一身喪服,裡麵卻沒有官服內襯,令魏忠賢愣是沒想起對方是誰。
“你是……”
“廠公大人!您真是貴人多忘事,草民徐光啟,天啟元年,您還提點過小人……”
“徐光啟?”
魏忠賢眼眸一亮,沒想到竟是此人。
對了對了!
聽說這家夥似乎被我免職罷官之後,就跑到皇陵鎮幫助我家兄弟李辛。
不光他,還有什麼孫元化、劉繼祖等人,俱都是皇陵鎮的骨乾班底。
這些事魏忠賢身為東廠提督,自然看過簡報。
他再看看徐光啟身後,果然也站著幾人,想來應該就是自家兄弟的手下。
“徐子先?你找咱家何事?”
魏忠賢冷聲問了一句,心裡卻想著沈煉、魏廷他們。
如今三個時辰過去,他還沒收到京城傳來的消息,不由越發心焦。
你家主人封禮辛,究竟找到沒有?
徐光啟卻再次拱手,已說起這件事情。
“廠公大人,我家先生至今未歸,原定由他來接引送葬隊伍,接洽禮部官員,可惜……”
“草民隻好主動請纓,來問問廠公大人還有何事?”
魏忠賢心中歎了口氣。
果然,這皇陵鎮裡的眾人也不知李辛的下落。
“徐子先,你不去找禮部尚書,問咱家作甚!”
魏忠賢冷臉回了一句,又要向前邁步。
徐光啟隻好賠著笑臉,跟在魏忠賢麵前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