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若輝曾經跟他說過。
若輝說,他年紀比顧盼大不少,說不定會比顧盼先死,等他死了,就讓顧盼昭告全部落,還要請很多人吃飯。
這樣彆人就能永遠記得他。
他還讓顧盼給他挑一塊顯眼的墓地,要刻一塊最大的墓碑,比墓地裡現有的墓碑還要大。
這樣彆人路過,就能一眼看見他。
當時顧盼還笑話他來著。
畢竟從沒聽說過死了還要請人吃飯慶祝的,就連喜事請人吃飯,還是他們來虎族部落後才聽說的習俗。
說是習俗也不算。
這是部落獸人跟蘇茉學的,總共才流行沒多久。
若輝不管這些。
反正若輝就是喜歡,說什麼都要顧盼答應他,等他死了就大擺酒席。
顧盼當時隻是嫌棄了他一會兒,很輕易就答應了,隻當是個玩笑,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兌現了。
現在若輝就是支撐顧盼的動力,他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艱難的不斷深入。
鼻尖除了嗆人的煙塵,漸漸還帶了些皮肉烤焦的焦香。
那是顧盼自己身上的味道。
他身上已經有多處皮毛被燒光,皮肉烤的發黑滲血,可他仿佛失去了痛覺,全身心投入尋找若輝之中。
可茫茫火海,獸印感知也微弱,顧盼許久都一無所獲。
眼皮越來越沉,腳步也越來越沉重,顧盼口中發出‘嗬嗬’的粗重喘息,像是個陳年老風箱。
滾燙的黑灰被他不斷吸進肚子,他的喉嚨已經痛的麻木,大概都燒熟了。
顧盼軟軟扶著棵沒被燒到的樹乾,艱難的保持站姿。
不知怎麼的,他現在眼前發花,腦袋也是昏沉沉的,連站立的力氣幾乎都要耗儘。
嗓音已經粗啞的不成樣子,顧盼還是堅持喊著若輝的名字。
顧盼都想好了。
就算若輝已經死了,自己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咳咳……若輝,咳咳……”
“若……咳咳咳……”
隻是喊了幾聲,聲音還不是很大,顧盼就彎腰死了命的咳,好像要把肺都咳出來一般。
“喊個屁!”
悶悶的聲響從身側傳來,顧盼一臉驚喜的側過頭。
是沐陽。
在他身旁沒看見若輝,顧盼心都涼了半截。
若輝不是跟著沐陽的?若輝呢?
他的大獅子去哪了?
沐陽也滿身狼狽,但看著要比顧盼好上許多。
他的造型很奇特。
尾巴自己扭到了麵前掩住口鼻,兩個腋窩下各夾了個昏迷的獸人。
沐陽此刻是懸在半空中的。
而他的背後,竟生出一對火焰組成的翅膀來。
那顏色幾乎要與周圍的火焰融為一體,若不是那翅膀太過絢麗,顧盼幾乎都要將其忽略。
每隻翅膀大概三米多長,由於兩人離得不遠,那翅膀展翼之時,幾乎遮蔽了顧盼視野中的半邊天空。
熊熊燃燒的火焰組成了翅膀鋸齒狀的輪廓,時而伸展,時而蜷縮,隨風而動,靈動無比。
從靠近身體的部分開始,翅膀的顏色呈現出深邃的橙紅色,漸變為明亮的金黃色,再到最外圍透明的白熾色,就像是太陽從日落到黃昏的色彩變幻,彙聚了火焰的所有明豔與熱情。
偶爾有幾束流光溢彩從翅間逸出,高溫與外界空氣接觸產生淡淡的波紋,在翅膀與空氣之間形成一道不甚清晰的分界線。
真美啊,顧盼想。
翅膀上下拍打,帶動周圍的空氣產生陣陣熱浪,就像是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充滿了侵略性。
美,又令人敬畏。
好像帶了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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