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驚了一下。
他很難想象陸喜兒這樣的年紀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看她樣子不似開玩笑。
壓下心中的驚訝,對陸喜兒搖了搖頭。
陸喜兒失落道“小哥成了武師也不行啊。”
“現在有點麻煩,他加入青狼幫。我要是殺了他,恐怕青狼幫不會放過我們一家。”
在西皋城裡能夠建立幫派,那麼至少都有一個二印武師坐鎮,一個個都是狠角色。
在城裡苗師或許有幾分薄麵,但也保不住對方能被唬住。
按照他在拳院裡麵的情況,苗師也不一定會為他出頭。
二印武師,他現在可不是對手。
在陸沉的勸說下,陸喜兒手腳利索地收拾東西。
窮人家的東西都不甚金貴,東西也不適很多,三兩下就收拾完了。
兄妹兩人帶著兩個包裹,鎖好大門,往內城走去。
西皋城內城和外城,由一麵高達九尺的石牆分割開來,涇渭分明。
內城裡麵朱紅色建築成群,亭台樓閣此起彼伏,連成了一片,即使到了晚上仍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反觀外城要熱鬨許多。
大哥他們所在的作坊在內城的西北角,距離這邊還有一段距離。
就在兄妹兩人走的時候,城裡西北角突然發出巨大的爆炸聲,連地麵都感到輕微的震動,讓街道上的叫賣聲為之一滯。
短暫的沉默之後,迎來無儘喧嘩,像是滾燙的油鍋中滴入了涼水,轟然沸騰。
“是煙花作坊炸啦,煙花作坊炸啦。”有人大聲呼喊道。
陸沉臉色驟然一變,帶著陸喜兒向煙花作坊跑了過去。
很快,陸沉和陸喜兒就到了煙花作坊。
此時的煙花作坊已是一片火海,悶響聲不斷從滔滔烈焰中傳出,圍著一圈看熱鬨的人。
望著這樣的場景,陸沉的心咯噔一下,這樣的火已經是救不了了,裡麵的人必死無疑。
“爹、娘!”
陸喜兒叫得撕心裂肺。
到了這個程度陸沉想要安慰都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隻得強迫讓自己冷靜下來,以應對後麵的事。
大火燒了足足一個時辰才熄滅。
等火滅得差不多時,陸沉跟陸喜兒告誡了幾句後,第一個衝了進去。
煙花作坊在大火中變成了焦墟。
空氣中充斥著火藥燃燒後的刺鼻味,還未燃儘的木頭冒著煙氣,帶著幾分灼熱。
陸沉進入其中,不消片刻就已經被熱氣蒸得大汗淋漓。
他帶著眾人在廢墟中四處尋找,找了不知道多少具黑炭一樣的屍體,全部燒得麵目全非。
陸沉知道,大源城的這個煙花作坊有兩個老師傅和十幾個學徒,幫忙乾活打零工的人就更多,全部在這兒了。
一時間,哭聲成片。
陸喜兒早就泣不成聲了,一雙杏眼哭得紅腫。
站在這堆焦炭裡麵,陸沉麵色發難,他分不清哪個才是自己爹娘和大哥。
不僅是他,其他人也是如此。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西皋城裡麵的官差終於姍姍來遲。
他們驅開人群,讓仵作檢驗屍體。
過了一會兒,一個手裡端著冊子,拿著毛筆的官差喊道“有哪些人家屬都在這裡做活的,一一報上名來。”
陸喜兒正要過去,被陸沉拉住了“小哥,你乾嘛嗎?”
“等等看。”
煙火作坊裡做活的人家可不少,但無一人上前去做所謂的登記。
為首的官差說道“城主大人有令,最近外城有瘟疫,城內殯葬一律由官府處理。在場的人家,一家繳一兩銀子,用以購買棺木安葬。”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
圍觀的群眾一哄而散,隻留下部分人在原地麵麵相覷。
官差朗聲笑道“哈哈,你們沒走的人定是這些人的家人了。”
“來,你們全部過來造冊登記。”
“沒聽明白嗎?全部過來。”為首官差抽出長刀厲聲喝道。
陸沉說道“大人,小人不識字。”
“無妨,畫個圈即可。”
官差逮住在場的幾個人全部畫了一個圈,偶爾有幾個識字的,寫了自己的名。
“你們幾個人,隨我來幫忙。”
陸沉幾個年輕人被現場抓了壯丁,把一具具燒焦的屍體搬到車上運走。
由於這裡麵有自己家人,一個個都是抹著淚乾活,沒有誰馬虎的。
官差幾人路上反而有說有笑,把他們帶到了一處亂葬崗。
“這塊地不錯,你們就埋在這裡吧。”
一幫人挖土造坑,忙到日暮才全部弄完,有人偷偷去買了點紙錢過來,辦了點簡單的喪事。
臨走的時候,官差又各自要了十幾文錢,一臉凶神惡煞,似與各城之中的幫派勢力並無區彆。
這裡的世道糟糕透頂,已經爛到骨子裡了。
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的陸沉,此時知道上輩子那種太平是何等的不易。
他麵無表情拉著陸喜兒默默離開。
這一世陸沉沒有讀過多少書,字認得不多,原打算用簡體字寫點什麼,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免得不倫不類。
“小哥,接下來我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