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塵彍風,風聲鶴唳,秦翡好幾次險些被馬甩下來,用儘全身力氣拽住韁繩,夾緊馬肚子。
可即使如此,她還是沒感受到身下馬速度減慢,反而是她自己五臟六腑都要顛出來了。
“……”
密林枝節叢生,到了最後她都分不清是寒風還是樹枝刮破她的臉,來得生疼。
她的意識好像一道浮萍,開始飄渺不定,原身底子薄弱,縱使秦翡意識再頑強,也撐不住要暈過去的衝動。
“秦翡——”
身後一道長喝恍若是從天而降的警鈴,讓秦翡登時醒了過來。
“棄馬!”
岑鶴玨的聲音她很熟悉,但按照馬狂奔的速度,秦翡若是棄馬,自己摔斷手腳都是輕的,就怕原身這身子骨撐不住,直接嗝屁。
“秦翡!”
岑鶴玨二次沉喝,秦翡心裡始終不安。
很快身後人追了上來,與她幾乎並駕而行,秦翡手裡的韁繩也被拽了過去。
馬蹄卷過碎石,飛快滾落到前方峭壁,而後再無聲響。
撲通一聲,沉潭依次發出巨響。
秦翡隻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碎掉了,好在潭水不深,她撲騰了幾下,好不容易浮了起來,視線尋找著男子身影,隻瞧見潭中不遠處漂浮了半片玄色道袍一角。
秦翡會水,卻不知道岑鶴玨如今什麼狀況,他方才在她要掉下峭壁之時,撲向了她,最後二人隻是雙雙滾向了坡下的潭中,那兩匹馬卻已經葬身深淵。
說到底,是他救了她。
秦翡想到這,沒再猶豫,遊向那一片衣角,隨即抱住岑鶴玨的後腰,拚儘全力將他拖上了岸。
岸邊有個窄洞,地上是乾的,她連忙拖著人放到洞內,檢查男子的情況。
岑鶴玨雙眸緊閉著,呼吸微弱,意識不清晰。
秦翡將岑鶴玨放在她屈膝著的大腿上,讓他頭向下,按壓他的背部使他呼吸道的水排出。
果不其然,男子吐出一口水來,呼吸恢複了正常。
秦翡連忙將他扶正,讓他靠在石壁上,他的衣裳浸濕了,好在身上沒什麼傷口,否則荒郊野外的,秦翡還真害怕他傷口感染。
在潭邊撿了一些樹枝,她費了好大力才將火生著,隨即將他的外袍扒了下來,一邊用火烤著。
“怎麼還不醒?”
秦翡檢查岑鶴玨的狀況,又扒拉了兩下他的眼皮,摸了幾次他的脈搏,有些焦躁不安。
“岑鶴玨?”
“少師?”
“大秦第一俊男?”
她拍了拍男子的臉,對方始終沒有反應。
“……”
“這麼大人物,可彆因為我死了。”
秦翡有些氣悶,心裡正思考著要是岑鶴玨真的涼了,她好歹得仁至義儘將他的屍首背回去,可這荒郊野嶺的,萬一她碰上野獸怎麼辦?
到了那時,恐怕還得借岑鶴玨屍體一用。
若是遇上老虎還好,可若遇上熊這種不吃死物的怎麼辦?
秦翡心裡考量著怎麼讓岑鶴玨的屍體發揮最後一次作用,卻不料身後一雙眼睛正直直盯著她。
其實方才吐出那口水的時候岑鶴玨就醒了,隻是想看秦翡麵對昏迷的他要如何辦,眼前的小姑娘隻著了一條裡衣裙,將外裳蓋在了他的身上,想來是怕他風寒。
傻子。
岑鶴玨在心裡嗤了一句。
這種情況下,她最應當保證自己的身子。
像她這樣逞能仗義的,一般死的最早。
“不行不行,他不能死。”
秦翡哆嗦了一下,天色都黑了,她總覺得自己半夜拖著一具屍首跑太詭異了。
岑鶴玨瞧女子背影微微發顫,眉心忍不住一蹙。
她該不會是為他傷心落淚吧?
果然是個蠢貨。
這種時候了,他若是秦翡,早該想自己的後路了,而不是為旁人傷神。
“……”
岑鶴玨心裡略加思忖,還是決定算了,他怕自己再繼續裝暈,秦翡會哭昏過去。
於是他伸手準備拍拍她的後背,卻聽秦翡自言自語“興許是方才那法子不管用,要不還是試試人工呼吸吧。”
人工呼吸是什麼?
岑鶴玨從小到大念過的書數不勝數,卻從未聽說過這個詞。
“不過人工呼吸是要怎麼做的來著?”
秦翡背對著他,煩躁地撓了撓頭發,“該死,隻記得是要嘴對嘴了。”
嘴對嘴?
岑鶴玨瞪大了眼,已經伸出去一半的手又僵住了。
她、她在這種時候,竟然還想這種事情。
真是不知道她滿腦子都是什麼東西,旁人都是趁機逃命,她卻還貪圖美色。
他心裡決計,絕不能讓秦翡在這種時候占他便宜。
可等小姑娘起身轉過來時,方才還清醒著的男子又重新靠回石壁閉上了眼。
“奇了怪了,方才他是這個姿勢嗎?”
秦翡嘟囔了聲,走近他的麵前,緩緩蹲了下來。
夜色沉沉,火堆的光亮燒得晃眼,映在岑鶴玨麵頰上,令俊容平添了幾分柔色,他閉眼時瞧不見那雙生冷漠然的瞳仁,整個人氣場少了戾氣,麵頰略顯蒼白,倚靠著石壁的模樣虛弱又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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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隻被人隨手遺棄在路邊的大狗狗。
可憐兮兮。
秦翡被腦子裡荒誕的想法嚇了一跳,可憐男人就是悲催的開始。
保持冷靜。
她深吸一口氣,按住岑鶴玨的肩,正思考著要從哪個角度親下去比較好。
慢慢靠近,她心裡不知為何緊張了起來,眼前這張俊臉確實難得一尋,親一口也不算她吃虧。
衝。
閉上眼,她一股腦親了下去,哪知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她唇上一涼。
食指牢牢抵在她的嘴唇。
睜眼,對上男子漆黑略顯局促的黑瞳,他的臉和耳根子都被火堆烤紅了,那眼神不知是慍怒還是羞臊,瞪著她。
“秦翡。”
他隻有在情緒上頭的時候才會叫她全名,平常都是假惺惺地稱她殿下,雖然這樣喊她時,也並無半分恭敬之意。
“你醒了啊?”
秦翡轉憂為喜,激動地抓住他,“你嚇死我了。”
看小姑娘當真是擔心他,岑鶴玨才沒計較方才她險些越界的舉動。
“我們掉進這潭中,我好不容易才將你拉上來。”
岑鶴玨哦了聲,似乎並沒有什麼感激之情。
“不過也還是要感謝你不顧生命危險,將我拉下馬來,不然我可能早就掉下峭壁了。”秦翡拍了下他的肩。
岑鶴玨皺著眉頭往後退了幾分,“殿下不應該先擔憂咱們的處境嗎?”
“什麼處境?”秦翡抬眉。
“此地已經脫離了朝廷的管製,並非獵場,夜深了,萬一有猛獸攻擊,怎麼辦?”岑鶴玨抬眼看她。
秦翡聞言睜大了眼,模樣像是苦惱,不知所措。
岑鶴玨心裡得意,他就喜歡看小姑娘擔驚受怕的模樣,接著說風涼話“不過殿下放心,若是有猛獸來了,微臣也會儘最後一份力,讓殿下先跑。”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