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地暗，遙夜沉沉，周遭的一切都好像在旋轉，蠕動。
秦翡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一片深海裡，無法呼吸，一股鬱氣盤旋環繞在五臟六腑裡，酸澀、堵脹。
實在是太難受了。
就像是醉酒後醒來，胃跟著一陣陣翻滾抽痛。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甚至有些記不清自己是誰。
隻能感受到，自己身處一片迷霧裡，伸手不見五指，周身縈繞著淡淡的濕氣。
還有沙漏不斷流動的聲響。
“阿翡？”
“阿翡。”
秦翡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不能確信對方身在何處，隻能跟隨著聲音發出的地方，艱難前行。
周圍的大霧忽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高高的宮牆，碧瓦朱簷，峻宇雕牆。
這是在宮裡嗎？
前方的牆角處蹲著一個孩子，手指在地上摳弄，像在玩泥巴，對背著她，她也無法瞧清楚他的麵容，隻能輕聲喚“小弟弟，你一個人在這兒嗎？你爹娘呢？”
蹲在地上的孩子聞聲一頓，慢慢轉過臉來，小臉生得粉雕玉琢，瞧著可愛。
秦翡認識這個人。
秦瑉。
換而言之，是小時候的秦瑉。
“阿翡。”
小秦瑉眨巴眨巴眼，瞧清是她後，笑得很興奮，小步跑過來，抓住她的手，“今日哥哥帶你去鬥蛐蛐，好不好？”
秦翡一愣。
秦瑉和她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鬥蛐蛐？”
秦翡蹲了下來，瞧著小秦瑉，“秦瑉，你要和我玩？”
小秦瑉皺緊眉頭，“阿翡今日怎麼不喊我哥哥？這樣不乖。”
秦翡抬眉，這樣一瞧，秦瑉好像還真有幾分做哥哥的樣子，隻是…她怎麼記得書裡對秦翡和秦瑉的關係無甚描寫。
還是說。
他們小時候的關係好，大了以後就生疏了？
“阿翡，阿翡？”
小秦瑉歪著腦袋，笑得純善，戳了戳秦翡的臉頰，“你今日這身緋裙真好看，日後都穿緋裙給哥哥看，好不好？”
秦翡瞧著小秦瑉，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阿翡，你今日怎麼都不搭理哥哥？”
小秦瑉臉上掛滿了失落，眼眶濕漉漉地看著她，“你不是說了，長大以後要嫁給哥哥的嗎？”
秦翡大為震驚，“你說什麼？”
小秦瑉朝她彎起唇，竟然湊了過來，輕輕啄在了她的麵頰上，“阿翡乖乖，等哥哥長大當上皇帝了，就封你為皇後，咱們一輩子在一起，好不好？”
秦翡還來不及反應，眼前場景驟然一轉——
眼前這張孩子的麵孔，倏然化為了少年時期的秦瑉，臉蛋不再是粉雕玉琢，而是帶著病弱的慘白，那雙漆黑的眼死氣沉沉，眼下烏青，麵頰時不時浮現出兩團酡紅。
仍是紅牆之下，少年筆直修長的身軀，背對著秦翡。
這次她沒有轉過去。
不同的是，秦瑉轉了過來。
他好像沒有瞧見她，手裡提著一個金鳥籠，一雙眼似笑非笑盯著鳥籠子裡的幼鳥，興致勃勃。
秦翡打量著少年，隻瞧對方打開籠子，伸出指尖去逗弄幼鳥。
幼鳥受到撫慰，將小腦袋靠在秦瑉手指骨節上蹭了蹭，很是依戀。
本來是溫馨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