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宮荒廢日久,殘垣斷壁,荒草叢生。一些房間的門窗都沒了,顯得空洞又寂寥,不知是不是冬日裡被人取下當柴燒了。
當年他被關在此處,夜裡照明取暖,也曾四下尋過木料,窗台也是揪過的。
有風從空空的窗洞灌入,掀起趙廣淵的烏發,他看著四處灌風的窗洞,微微愣神。
行走在空空的大殿裡,腳步落在青磚上,厚厚的灰塵裡腳印清晰可見。舉目四顧,大殿裡灰舊的幔帳隨著灌入的微風輕輕擺動。
青天白日的,竟帶著些滲人的詭異。也不知當時夏兒穿過來,是怎樣的一番心情。
會害怕的吧,她膽子那麼小。
趙廣淵望著大殿中某處,牽了牽嘴角,笑了笑。
曹厝在一旁看見,覺得殿下頗有些不正常。
十年前殿下被關在此處將近一月之久,怎地舊地重遊,還笑了?時間過去的太久,都忘了過去的苦難了?
“殿下?”曹厝盯著越王看得認真,殿下彆不是進了宮,就變得不正常了吧。
趙文淵收起臉上的笑意,也沒回他。隻在過去曾經呆過的地方都轉了轉,想著夏兒跟他說過的,她當時穿過來,十年前的他正在做的事……
是在這裡吧。趙廣淵抬頭往大殿頂上看去……
當時夏兒穿過來,遇見另一個他,那時他聽到母後要移靈,他那好父皇連讓他見上最後一麵都不肯,他萬念俱灰,尋了一截幔帳拋了上去,就想了結自己,結果夏兒來了……
原來真的有平行時空呢。
他遇上夏兒,比自己更早地知曉後事,並提前籌謀,比自己幸運。他提前了好幾年遇上夏兒,並把夏兒帶在身邊。不像自己,如今還在嘗儘思念的痛。
眼前一截灰撲撲的幔帳隨風輕舞,趙廣淵伸手夠了夠,把它扯了下來。漫天的灰塵撲麵而來,趙廣淵閉著眼睛歪了歪頭。
曹厝急忙上前替他撣去。“殿下,你何苦去扯它。”瞧這頭上身上都沾了灰。
待灰塵散儘,趙廣淵望著大殿頂上的房梁,“沒了這幔帳,就不會想著把頭套進去了。”
“把頭套進去?”
好好地乾嘛把頭套進去。嫌這沾了灰的幔帳不夠臟?曹厝才腹誹完,又猛地反應過來,打了個冷顫。
“誰?誰想不開?”跑到這廢宮自縊?
又想,這後宮因種種原因活不去的人多了,沒準還真有人想不開,跑到這彆人看不見的地方自縊。
那得多慘啊,都成人乾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殿下這是想到先皇後娘娘了吧。怕有人學皇後娘娘,想著救一命是一命。曹厝不由地在心裡歎息。
趙廣淵也不管他心裡如何想,兀自在景陽宮四處都轉了轉,又在高高的大殿門檻上坐了下來。
這裡安靜,他可以靜靜地想夏兒,想兒子。
曹厝見此,張了張嘴。想著殿下應該是想到過去的舊事了,怕是正心中感傷,要在此地緬懷憑吊舊人舊事。嘴巴又閉上,沒再勸,隻動手拔起大殿門前的荒草來。
趙廣淵在景陽宮坐了許久才離開的消息,很快就傳到有心人耳朵裡。
至正帝聽了久久沒有說話。
劉起頭垂得更低,儘可能地縮著自己的身板,生怕皇上問他些有的沒的。他這會聽人稟報越王在廢宮呆了大半個時辰,心裡挺不是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