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隻有至正帝翻閱奏折的聲音,一旁的劉起磨著墨,動作輕得不能再輕。
趙廣淵請了安,垂手站在大殿當中,沒有開口。
至正帝不時瞟他一眼,也沒有開口。
劉起偷偷地拿眼瞧越王,不由得歎氣。這倆父子,每次見麵都在比較誰最沉得住氣,你不開口,我也不開口。
要是彆的殿下,關心皇上身體,關心皇上飲食,關心皇上睡眠,又提醒皇上彆累著了,再說一說自己的近況,生怕皇上忘了自己。
可這越王……你倒是開口啊,不說拍馬屁,你倒是問候一聲啊,關心皇上一句半句的,皇上心裡能不高興?一高興,還怕沒了恩寵?
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劉起忍不住又要歎氣。
可能劉起的怨念太大,至正帝翻看奏折的手停了下來,看向越王,“聽說你在物色世子人選?”
想到貞順皇後將來無人祭祀,至正帝把各宗親家連帶旁係王族的子嗣都過了一遍。想著也好幫著參詳一二。
趙廣淵頭也沒抬,“兒臣並無這個意思。”
“你沒有這個心思,外頭怎會傳得沸沸揚揚?還說你要過繼魯王家的平爍。”
“五皇兄膝下隻有兩個兒子,我還不至於做奪人骨肉的事。”
“那你是想過繼誰?”
給貞順皇後當嗣孫,至正帝當然更想從自己這一脈裡過繼一個,但自己兒子也不豐盈,嫡孫也沒幾個,庶孫,又怕貞順皇後在地底下不高興。
“兒臣說了,沒有這個想法。外人愛瞎傳,兒臣也不能把彆人嘴巴堵住。”
至正帝定定地看他,觀他的神色,不似作偽,“難道說,你想過繼林氏那侄兒?”
至正帝眉頭皺了起來。“林氏那侄兒,你再看重他,他也姓林,朕不會答應。”這林氏才嫁入王府多久,就想給娘家撈好處了,哼。
趙廣淵拳手緊緊攥了攥,要不是他縱容那些人對自己做下那樣的事,自己怎會連長至的身份都不敢公開。
聲音略揚了揚,“兒臣說了,並不想過繼的事。現在撒在外頭尋神醫的人也並沒有撤回來!”
至正帝愣了愣,這是什麼意思?派往各地尋神仙的人還沒撤回來?這是還盼著有奇跡發生?往他身上掃了一眼。
趙廣淵對他的掃視似乎有些難堪,轉身要走。
“回來!”至正帝喊住了他,“朕話還未說完呢。”什麼時候耐性這麼差了。
“既如此,一會朕讓太醫去給你看看,承嗣的事以後再說。”
“不必。”
什麼不必?是不要太醫去看,還是說承嗣的事?
“太醫院的太醫看過多少回了,不還是那樣?父皇是恨不得讓人再羞辱兒臣一遍?”趙廣淵聲音憤恨。
雖然他知道自己有長至這個兒子了,但這麼多年也隻長至這一個子嗣,他和夏兒夜夜耕耘,下的種子就是不發芽,心中對害他的人怎能不恨。
世間哪個男人不想雄風赫赫,子嗣豐盈?
這些年心中的恨壓得他喘不過氣,每進一次宮,壓下去的恨就往上冒。
劉起被他忽然悲憤的語氣嚇得連墨都不會磨了,至正帝也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