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淵也沒想到他放了燕驚蜇,他很快就反哺回來了。
他確實看中了燕驚蜇,愛惜他的人才,想為己所用。燕驚蜇也確實沒讓他失望,很快就給他帶來了一個重要消息。
“這些時日,我一直在思索畢生追求的道究竟是什麼。是因為先有人,才有了要奉行的道,還是因為先有了道,才去選擇要施行的人。”
趙廣淵沒有表情地看他,對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也沒有打斷。
隻在他思考時,問他“你應該考科舉,將來做學問,或者爭取入內閣。”
而不是給太子出謀劃策,隻為了太子許諾的大理寺卿之位。
燕驚蜇苦笑,“雲靜山從不以科舉入仕。也不認為堅持自己的道一定要通過科舉。”
“你覺得你考不過?”
考不過?燕驚蜇愣了愣。
他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他從會走路就跟著師父做學問,他不認為自己考不過。隻不過師父從來沒讓他去參加過科舉。
“就算將來太子登基,兌現他的承諾,你憑從龍之功得來的大理寺卿之位,也會受到各種詬病。”
大齊在任重要官員,沒有哪一個是不通過科舉入仕的。
見燕驚蜇垂頭,趙廣淵又道“原本你雲靜山之人,隻打算在幕後施為,可你既然想要大理寺卿之位,你立身得正。彆人的承諾一時不會變,但保不住時時能不變。”
“包括我向你承諾的,邢部、大理寺、都察院任你選的承諾。”
過了一會,燕驚蜇才拱手,“燕某多謝王爺指點。我會考慮。”
他不喜歡研究學問,也不喜歡研究八股。他從小就喜歡邢訊,腦子裡也常有新奇的想法。
但越王說的在理,彆人的承諾一時不會變,但保不住時時能不變。
“燕某今日來,是有一事要告之越王。”
去年夏,沿州厲州一帶受災,今年入春始,皇上就把各地興修水利一事交托給太子。太子從戶部領了八百萬兩銀子,交由底下的人到各地興修水利,築壩建堤。
如今戶部要派官員下到各地去驗收,太子才得到消息,底下的人因克扣工程款,不惜偷工減料,且有一大半工程尚未完工。
“且事我並不知曉。直到日前才得知,當初那八百萬兩,太子挪了一半另做他用。餘下的四百萬兩才分給各地修水利。結果……”
“結果底下人有樣學樣,層層克扣,真正落到工程上的可能十之一都不到?”可能連二十之一都沒有。
趙廣淵嘴角譏諷。
燕驚蜇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良久,在趙廣淵的逼視下,才麵色難堪道“東官屬官,太子府的幕僚,建議從下麵各層的官員中,讓他們想辦法補足銀兩,但又恐動靜太大,被朝廷知曉。”
“所以呢,太子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燕驚蜇抿了抿嘴。
“說話!”
等不到他的回複,趙廣淵厲喝了一聲。
燕驚蜇被震得差點從座上跌下。
他愣愣地看向越王,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越王。眼裡是他看不懂的風暴,麵上威壓逼人,那氣勢比太子更甚。
這一刻,讓他恍惚,仿佛越王不是坐在秘室的高背椅上,而是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下的龍座上。
“太子確實,有這個打算。”燕驚蜇艱難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