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帝召了內閣及六部重臣商議領兵人選。太子,齊親王也在。
本以為還要拖幾日,不想卻絕大多數人都力薦越王領兵!
至正帝一時沒反應過來。
“越王領兵?”
才問完,蔣項就跳了起來,“越王不能領兵!”
“越王如何不能領兵?”太子問道。
蔣項一副被太子算計了的樣子,氣得臉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當著至正帝的麵,指著太子就罵了起來,“越王礙著誰了!還是京中沒人了!他好不容易從皇陵出來,回京不足兩年,是不是都見不得他過太平日子!”
手指著,在禦書房裡點了一圈,恨不得對著每一個舉薦的人都上去踹兩腳。
“若越王在戰場上出了半點差錯,太子,你對得住貞順皇後?你就這麼盼著他去死?”
直挺挺站在太子麵前,那飛沫差點噴到太子臉上。
太子有些心虛,略略往後仰著,隻讓蔣項在皇上麵前注意體統,並不敢回嘴。
“我要注意什麼體統!你們都要把越王送到戰場上送死了,我要什麼體統!”一副好像越王已遭不測,看不到半點希翼的樣子。
就差在禦書房的地磚上滾上一遍了。
齊親王看得直搓牙花子,這蔣狐狸,戲做得太足了。他都差點信了。
定國公垂首,想著他次子和大公主先後找過他,也向他力薦越王。本來他是沒想到越王這個人選的,可他夫婦二人竟覺得唯越王的身份最適合領兵。
定國公想了想,太子不能出京,彆的王爺隻怕太子也不放心讓他們去,而彆的將領,隻怕份量都不夠,壓不住函穀關三十萬大軍。
還真就越王合適。
呂國公雖去世十餘年,但呂家在函穀關的餘威還在,若是越王領兵,那邊必會給越王幾分臉麵。而戰場上,最忌將帥不能一心。
可當他提了越王後,現在看著蔣項一副越王要去送死的表情,心裡又有些內疚。
是啊,越王才過了一年多太平日子,貞順皇後隻餘這一條血脈了,若越王在西北出了事,將如何向貞順皇後交代。
蔣項還在怒罵,“先太子如今還在郊外當個孤魂野鬼,接下來是要看著越王客死異鄉嗎?”
吼得定國公心神一顫,忙朝上座拱手,“皇上,臣收回方才的話,臣請命領兵!”
“臣亦收回方才的話。”除太子外,齊親王等人也都附合道。
至正帝本來聽著眾臣力薦越王,帝心之疑心頓起。
怎的這麼多人舉薦越王?是越王有什麼目的?太子目的很明確,怕是不想越王再有機會回京,可廣淵為什麼想領兵呢?
至正帝不由就多想了些。
覺得這些人力薦越王,隻怕是越王在後麵做了工作。心裡就有些不願意。
結果,還不等他開口,蔣項又哭又鬨的,定國公和齊國王等人又收回了方才的話,至正帝又不淡定了。
廣淵還是想留在京城的吧。
畢竟他還是想為他皇兄平反的。這一年多,他去郊外祭過先太子多次,至正帝不是不知道。
至正帝不置可否,由著重臣又舉薦彆人,並不作聲。
瞥了太子一眼,太子抿著嘴站在那裡,再不參與。再看蔣項,聽著彆人再議他人,眉目舒展,一副舒心的樣子。
至正帝不由得暗哼了聲。
一下午沒有個定論。至正帝隻好宣布散會。
太子出了禦書房,看著蔣項朝眾位大臣道謝,言笑晏晏的樣子,隻覺得無比刺目。趙廣淵他是一定要支他出京的。等他出了京,也永遠彆想回來了。
他已經做了十二年的儲君,早已視那個位置為己物。不容他人染指。
等太子再被至正帝召到禦書房時,問太子的想法,太子直言不諱,“兒臣還是推舉越王領兵。”
至正帝看著他不說話。
半晌才問他“為何?”
“他身份足夠。且越王之心父皇不會不知,他的心願隻怕父皇不會滿足。那他能做的隻有奮力一博。父皇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幾個兒子互相殘殺嗎?”
至正帝一愣,他沒想到太子裝都不裝一下,直咧咧地就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這一刻他倒是對太子另眼相待起來,覺得太子身上有了幾分為君者的氣魄。
又見太子朝他跪下,“父皇若是不滿意兒臣當這個儲君,隻管下旨廢了兒臣,不拘選秦王還是越王,兒臣絕無怨言。”
太子直言讓越王出京,是為了江山社稷。而他心中也篤定皇上不會廢了他,但說完還是忍不住緊張得雙拳緊握。
父皇太過驕傲,是絕不會承認十二年前的過錯的,隻要父皇在位,絕不會給先太子和呂家平反,那越王就不會有機會。至於秦王,母家外威太盛,隻要父皇不糊塗是不會選秦王楚王的。
若是要選他倆,十一年前就選了。
那會德妃可比他母後地位更高。可這些年,父皇扶了他母親坐上後位,又封了劉妃為貴妃,德妃還是德妃,可見並沒有把那倆兄弟放在繼任人選名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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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廣渙當了十餘年儲君,自認還是能琢磨出幾分皇上的心意的。
果然,一聽幾個兒子要互相殘殺,至正帝不由就想起他繼位那會血流成河的場景。最後殺得隻剩他和齊親王。
太子走後,至正帝一個人呆在禦書房良久。
直至滿殿都點了燈燭,亮如白晝。
至正帝這才信步走到外頭,又仰頭看起滿天繁星的夜空。主星仍舊在位,客星也仍舊耀眼。
“劉起,你說,該不該讓越王領兵?”
劉起目光閃爍,“奴才就盼著過些安生日子,能一直在皇上身邊伺候,將來皇上駕鶴西去,奴才也定要跟了去。”
至正帝看著星空沒有說話。
誰不想過安生日子呢。他也想。
十餘年過去,有時候做夢他還楚到呂國公提著長槍來找他,披著一身的血衣,直直入他夢來。
越王府,林照夏正和趙廣淵在屋裡說話。
忽然方二那邊讓人傳了一張紙條來,趙廣淵接過看完,很快便就著燭火燒了。
“怎麼了?”
“成了。”
“成了?”林照夏有些吃驚,今日下午不是還久議不決嗎。“誰傳的信?”
“劉起。”
哦,那便真是成了。林照夏跟著鬆了一口氣。
趙廣淵攬著她往內室帶,“你先睡,我去跟幕僚們議事。”
“這麼晚了?”
“這事重要。皇上估計明早就會下旨了。你彆等我。乖。”在她唇上親了一口,見她點頭,這才轉身走了。
趙廣淵與幕僚們議了一晚上,直到三更時分,才回了主院,見林照夏睡得正香,給她掖了掖被子,收拾了一番,又趕著去上朝了。
果然這日的朝會上,至正帝當堂下旨,封越王為“征西大元帥”,命他領二十萬兵馬即日前往函穀關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