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菖蒲聽見腳步聲,喊他。
“小徐,你過來。”
小徐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走到病床邊,“嫂子,我給團長收拾吧。”
江聽夏執拗地不肯走,厲菖蒲已經狼狽萬分,拔高的音量更顯內心的無助,“出去!”
小徐看厲菖蒲激動的樣子,隻能去推江聽夏。
江聽夏看著厲菖蒲,伸長胳膊去拉他的衣服。
“我為什麼不能幫你,我是你妻子,我不嫌棄你。”
厲菖蒲低著頭,內心的難堪讓他近乎崩潰,“聽夏,你聽話,出去。”
“讓小徐過來。”
他完全不能接受被江聽夏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
這比讓他死還難受。
小徐隻能勸江聽夏,“嫂子,團長現在不能情緒激動,會出事的。”
看到厲菖蒲額上突突跳的青筋,他著急地趕人,“嫂子,你快出去。”
江聽夏看看厲菖蒲躺在床上,往日那麼威風凜凜的一個人,此刻竟然,大小便失禁。
她怎麼會嫌棄他。
此刻,她為他心疼的幾乎要死掉。
剛才她隻是想幫他換件衣服,厲菖蒲死死拽著被子,又發脾氣要趕她離開。
江聽夏很少見他這麼激動的樣子,又因為他的身體還很虛弱,為了穩定他的情緒,江聽夏內心的好多話不能繼續解釋,勸說,隻能不忍地看厲菖蒲一眼,先離開病房。
……
江聽夏就在門口的走廊裡站著,腿都僵了,小徐收拾好一切,推開門走出來,“嫂子。”
“你進去陪陪團長吧。”
江聽夏用手帕擦了擦眼睛,走了進去。
厲菖蒲靠在床邊,聽見腳步聲,麵色有些不自然。
江聽夏走過去,在他床邊站定,看厲菖蒲一直沉默,她伸手抓住厲菖蒲放在被子上,有些落寞的大手,把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掌心。
厲菖蒲麵上一動,回握住江聽夏的手,大拇指蹭了蹭她的手背。
他笑笑,隻是那笑裡,實在是苦澀非常。
“對不起,我剛剛嚇到你了。”
江聽夏先是搖頭,卻突然意識到厲菖蒲看不見了,她又出聲解釋,“我是心疼你。”
“你不要有什麼顧慮,我可以照顧你的。”
江聽夏挨著厲菖蒲坐下,她俯下身,額頭抵著厲菖蒲的額頭,雙手心疼地撫摸他的臉頰。
“我們是夫妻,這世上沒有比我們更親密的了。”
她哀求,“不要推開我。”
厲菖蒲嘴唇毫無血色,其實他根本沒有適應完全黑暗的世界,就像現在,江聽夏就在他身邊哭,他想為她擦去眼淚,可這麼簡單的動作,他都要顫巍巍用手在空氣中一點點摸索,那麼可憐,那麼狼狽。
他不要這麼無能,這麼廢物,在江聽夏麵前,他一貫是以一個保護者的身份存在,如今他這副廢物模樣,談什麼保護她。
拖累罷了。
連他自己都厭煩,惡心自己的這具殘破的身軀。
厲菖蒲麵上不顯,沉默良久,然後偏過臉去。
“聽夏,給我留一點尊嚴,好嗎。”
屋內是死一樣的寂靜。
厲菖蒲不願意麵對她,江聽夏隻能看見他轉過去的側臉。
經受了這麼重大的打擊,江聽夏看到厲菖蒲不可避免的整個人頹喪灰敗下去,即使他並不在她麵前表露情緒,甚至和她說話時還會帶著淡淡的笑意安撫她,可江聽夏還是能明顯感受到他內心的絕望和不甘。
他和窗外的夜景融合在一起,眼神霧蒙蒙的沒有半點神采,好似要任由自己一點點陷入孤寂的黑暗中,下落,毀滅。
江聽夏想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