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
明匪不仁,災荒之年,肆意攤牌苛捐雜稅,逼得老百姓賣兒賣女,凍餓而死。
我們義軍,就是因為活不下去了,才拿起刀子造反的。
現在,就算那幫明匪不殺你們,讓你們重新成為罪明的順民,你們也一樣要被村裡的地主老爺折磨而死。”
知道這是本場戰鬥最為關鍵的時刻,範鼎革大聲的吼出了一番占據道德製高點的漂亮話。
縱使他昨晚逼迫平民上城送死時,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是所謂的義軍。
但,不可否認,人都是健忘的,死人都會被快速的遺忘掉。
隻有活人才會記住自己過往的所有苦難,在這種同仇敵愾的鼓動之中,所有人都想起了自己造反前的苦難生活。
官逼民反,他們就是被逼著才造反的。
隻有造反了,他們才有一口飯吃。
這是事實!
讓他們重新回到造反之前的狀態,那種瀕臨死亡的饑餓狀態,這和殺死他們有什麼區彆?
一時之間,群情激憤,看向官軍的眼神也充滿了仇恨。
“現在,大敵當前,明匪不讓我們活,可我們偏偏就要活著!
隻有殺了麵前的明匪,我們才能活著!
兄弟們,隨我衝殺!
殺一人,賞銀十兩,官升一級!”
眼見自己的鼓動有效,範鼎革也不再廢話,直接簡單的喊了幾句頗具共情的標語,然後便開始重金賞功了。
隨著他的這聲怒吼,所有人都被勾起了心中的求生欲望。
人終究是群體動物,容易被刻意營造的範圍所感染。
眼看著自家主帥再次打馬衝鋒,一馬當先的帶領著他們衝鋒陷陣,剛剛還雙腿打顫的義軍士兵,立馬熱血沸騰的跟著衝了起來。
主帥說得對,隻有殺了麵前的明匪,他們才能活下去。
更何況,殺一個明匪,還能獲得十兩賞錢。
那還等什麼?!
滿眼的富貴在等著他們享受呢,怎麼能夠因為眼前明匪的逼迫,就匆匆的在此死去呢?!
縱使範鼎革隻是在為自己的未來奮力拚搏,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已經觸發了義軍士卒向死而生的整體氛圍。
眼見對麵的流匪竟然開始逆勢反攻,就好像之前的大潰敗隻是一種假象一般,趙平亂也知道炮陣威懾的效果已經微乎其微了。
能夠帶領饑民造反的,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絕活。
此時引領這股流匪的將帥,很明顯非常善於鼓動手下兵丁的士氣。
敵我雙方混雜在一起,炮陣的轟擊便不能像之前的那麼肆無忌憚。
此時的大炮,隻能作為在關鍵時刻的一種殺手鐧,幫助城下的高傑在一些重要時刻大麵積殺傷敵軍。
並且,就當前流匪所展現出來的衝鋒強度來看,趙平亂相信高傑的這幾千人肯定扛不住。
流匪在人數上的優勢是一方麵,高傑的軍陣過分依賴城頭炮擊,則是更為重要的一個方麵。
在某種程度上,像高傑、賀人龍之流,更多的是抱有一種占便宜的心態進入這座關隘的。
趙平亂借由此種心態,也可以順利的將他們給騙入關城之中。
這樣的底層邏輯,也導致高傑隻能打順風局,若是場中的局勢稍微的劣勢一點,又或者乾脆就是一種你死我活的鏖戰,那麼其士氣的崩潰,將是必然的。
一旦這種嚴酷的戰鬥局勢產生,必然會讓高傑認定自己就是被坑過來送死的。
可共富貴而不能共患難,這就是當前這種弱關聯的驅使關係的天然缺陷。
所以,趙平亂可以坑騙他們進來送死,但卻不能無所謂的送死,更不可能讓他們生出一種獨擔大任的整體觀感。
炮陣必須要在場,這是由基本的合作邏輯所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