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少奶奶用的法子是這樣的:將七斤棉花填到布匹裡麵,縫成夾襖,夾襖的兩臂膀超過肩膀位置五寸左右,夾襖長度蓋過膝蓋。然後,我們用結實的線將棉襖細細地衲起來,縫緊實以後,就把棉襖扔到水裡浸泡,直到夾襖全部浸濕。”
“然後,我們拿木錘使勁捶打棉襖,直到棉襖一點都不蓬鬆為止。這時候我們將棉襖曬乾,乾了以後就成了棉甲。袁大人您看,這種就是用奴才方才說的法子製作的。”賀管事將棉甲拿給袁大人看。
“這麼摸著,果然夠緊夠實,難怪能抵擋箭矢。”袁大人輕輕點了點頭。
“袁大人,我們少奶奶還試了另一種製作方法。”賀管事回道。
“哦?還有一種方法?快快講來。”袁大人很感興趣。
“另一種方法是,先用少量的棉花,鋪排成夾襖的大致形狀,在清水裡浸濕透以後,用木錘反反複複地捶打,將原本蓬鬆的棉花捶成結結實實的薄薄一片。如此反複,捶出二三十片,然後用粗線將它們仔仔細細地縫在一起,曬乾之後,在外麵套上結實的棉布。”賀管事回道。
“這種方法做出來的棉甲衣效果如何?”袁大人問。
“這一次,有一部分護衛穿的是第二種辦法做出來的棉甲。結果證明,第二種方法做出來的棉甲衣擋箭效果更好。幸虧我們少奶奶穿的是第二種棉甲。”賀管事說著,遞給袁大人一個。
“好,極好。我能將這些棉甲帶回去嗎?”袁大人問。
“自然可以。我們少奶奶花心思琢磨這些,就是期望著能給將士們用。我們少奶奶說了,她是班門弄斧,還要勞煩大人們辛苦改進。比如,可以在裡頭加護心的薄鐵片。再或者,若是戰時將棉甲外麵打濕,或許能更好地防禦火器。”賀管事抱拳。
“側夫人實在謙虛了,她著實稱得上蕙質蘭心,又一心念著大梁將士。隻是,我有一事不解。”袁大人皺眉。
“你儘管問。”國公爺說。
“側夫人出京來靈山縣,為何她和隨行護衛都穿上了棉甲?難道她料想到會有這麼一劫嗎?”袁大人疑惑。
安國公眼肌跳動了一下。
“回袁大人,您或許沒有注意,我們少奶奶今年曾被人刺殺過一次,就在從光華寺回府的路上。當時極為凶險,少奶奶折損了三個忠仆。幸虧大理寺餘少卿經過,我們少奶奶才僥幸撿了一條命。”
“再就是神機營丁大人被毒害一案,凶手將我們少奶奶誆騙到了現場,想栽贓給我們少奶奶。幸虧京兆府薛大人和我們世子爺及時趕到,凶手才沒有得逞。”
“這次接到小主子們病重的書信,少奶奶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可是,她又實在放心不下小主子,便多帶了護衛,命他們穿上了棉甲,在外麵套上尋常衣裳,這模樣在冬日裡並不紮眼。”
“少奶奶原本隻是怕了,想著有備無患,不料歹人竟然真的又出手了,而且派了那麼多人。奴才實在想不明白,我們少奶奶是極好的人,到底是誰非要置我們少奶奶於死地?”賀管事說著,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這麼說來,這些山賊劫殺側夫人必然不是巧合。衙門是該好好查一查了。”袁大人感慨。
袁大人與國公爺聊了一會兒,起身道:“我這就回京複命。世子側夫人用的心思、付出的辛勞,我一定會向皇上奏明。”
“那就多謝了。走,我送你出去。”國公爺親自將袁大人送出了驛館。
袁夫人抹著眼淚走向馬車:“多好的孩子啊,偏偏七災八難的,看得我心疼。”
房間裡,許卿姝喝了湯藥,突然問白鷺:“賀管事說,世子爺回來時帶的人是月輝?簡管事哪裡去了?”
“奴婢聽賀管事說,簡管事趕往京城幫郡主請太醫了。”白鷺回答。
“必然是請吳太醫吧?”許卿姝沉吟片刻,吩咐道,“拿紙筆,我要寫一封書信。”
“給誰寫信?”白鷺一邊端了小桌案過來,一邊問。
“給百裡少夫人。”許卿姝回答。
她要向謝玉蘭求助,看謝院判有沒有什麼法子阻攔吳太醫,換成旁的太醫去給餘星瑤醫治。
她想知道餘星瑤的傷勢到底如何。
許卿姝艱難地坐起來寫好了書信,命人務必快馬加鞭將信親手交給謝玉蘭。
之後,她又側躺了下來。
白鷺出去交代過之後,回到房間,許卿姝突然說:“白鷺,命人以我的名義給郡王府送一份謝禮。再準備一些人參蟲草之類的滋補上品,讓太醫查驗之後,送往武城。”
既然餘星瑤替盛懷瑾擋了一匕首,她這個國公府內宅實際上的主事人自然得表示謝意。明麵上的禮數不能錯。
京城,郡王府。
“我可憐的歲歲,她中毒之後,身子本就弱,再中這麼一匕首,不是要她的命嗎?你們世子本該護著歲歲,怎麼反倒讓歲歲為他拚命呢?”郡王妃哭得痛徹心扉。
“我們世子爺說會儘力救治照顧郡主,還請郡王妃暫且放寬心。”簡極垂首站在一旁。
“照顧?他怎麼照顧?!不過嘴上說說罷了。歲歲萬一有個什麼好歹,我也就不活了。”郡王妃用帕子掩麵哭泣。
“母妃,您先彆哭,如今當務之急,是為姐姐請太醫啊!”盧興華在一旁勸道。
“世子妃,奴才已經去過太醫院了,吳太醫回府收拾兩件衣裳,立刻就隨奴才出發。”簡極回道。
“這……我跟著你們一起去。”郡王妃站起身,吩咐盧興華,“你也幫我收拾收拾行裝。”
“是。”盧興華退了下去。
“回稟郡王妃,安國公府世子側夫人派人送來了謝禮。”一個丫鬟行禮說道。
“我們歲歲挨了一刀,什麼謝禮能抵得了歲歲受的罪?”郡王妃不悅。
“國公府側夫人說,她如今傷勢太重,不能親自來府上道謝。待她傷好一些,她必然會前來。”丫鬟傳話。
“她的傷是因為她自己亂跑,我們歲歲可全是為了懷瑾。懷瑾也是個小沒良心的,我們歲歲身子雪上加霜,今後可怎麼辦?”郡王妃又哭了起來。
簡極耷拉著腦袋站在一邊,假裝沒聽見。
當簡極隨著郡王妃來到城外長亭處時,並沒有看到吳太醫的身影,倒是謝院判背著包裹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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