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瀾眸中平靜得好似一潭死水,看著眼前越壘越高的屍牆,再次出手,頭頂的天空中瞬間撕開一線縫隙,數不清的寒光劍影自這一線天中瘋狂飛出,有意識般地朝著下方的妖族而去。
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柯瀾隻仰頭灌了自己一口酒,而後提步往前走去。
所過之處,萬千妖屍在一瞬間被陣法碾成齏粉。
他孤身向前,目光穿過這越來越多擋在前方的妖族看去,他不知自己能夠走多久,又會在什麼地方倒下,但現在的他能夠找到的唯一的意義,就是向前走了。
就在這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柯瀾!轉過身來!”
他的腳步恍然一頓,卻不曾轉身。
夢乙緊緊盯著眼前那道身影。
“你的家鄉在大乾,五味閣中有你最喜歡吃的蟹黃豆腐,你是當之無愧的陣道第一,你必須回來,因為大乾還需要你。”
柯瀾沉默了良久,繼續向前走去“你留下來,大乾就不需要我了。”
夢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一場心魔,困了你三萬年,難道你還沒有釋懷嗎!”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隨著時間衝淡的,回去吧,”柯瀾緩緩說道“雖不知你是如何能夠加固我設下的陣法,但既然你做到了,大乾就不能沒有你了。”
至於他,也終於有個理由結束這一切了。
被這樣的心魔糾纏了三萬年時光,整日裡隻有通過喝酒的方式讓自己保持著渾渾噩噩的狀態才能躲過,他又何嘗不厭棄自己如今這模樣?
“柯瀾,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嗎?”
夢乙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下一刻,她驟然上前,手中出現一把長劍猛地向他攻去。
並未轉身,柯瀾便看出了她用的是哪一招劍法,隻微微側身閃躲,但那一劍劈歪了,隻一劍劈歪倒算不得什麼,但接下來她劍劍劈歪,刻意間卻又仿佛是真的笨拙。
“你八歲時開始拿劍,卻劍劍劈歪,前前後後氣走了十個劍修師傅,你爹娘才終於肯接受你沒有劍修天賦的事實,開始給你找符修師傅。”
夢乙收了長劍,手作劍指於虛空中畫出一字定身符篆推向柯瀾,卻在即將到達他眼前時,符篆自行消失了。
“十歲接觸符籙,但總不得要領,畫出的符籙效用大打折扣,有的甚至還沒等使用,效果就自己消失了。”
柯瀾的眉心輕蹙。
他小時候的事情,她怎麼會知道?
“你二十三歲的時候,有了第一個喜歡的姑娘,你高高興興地準備著和她一起外出曆練,卻看到她和其他的男子一同過夜,問清楚之後卻發現你才是那個插足者,你傷心難過了很久。”
柯瀾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夢乙仍緊盯著他,繼續說道“你一百七十七歲的時候,被邀去問罰宗協助辦案,邂逅了第二個喜歡的姑娘,但她卻是抱著白嫖陣盤的心思接近你的……”
“夠了!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柯瀾打斷她,抓著酒葫蘆的手攥得死緊。
“你還沒有認出來嗎?”
夢乙的眼中浮現了很明顯的失落。
“因為我就是你啊。”
我是曾經的你。
柯瀾愕然了一番,忽而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笑了良久,期間那心魔又翻湧起來,他狠狠灌了自己幾口酒,但起到的作用卻微乎其微,最後他放手摔了酒葫蘆,提步繞過了擋在前麵的夢乙,繼續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