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侯德爾_鋼鐵火藥和施法者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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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侯德爾(1 / 2)

鋼鐵火藥和施法者!

抵達楓石城當夜,鐵峰郡軍在城外設下攻城營地。

相比於同楓石城的距離,營地的選址更加接近楓葉堡,隱隱將楓石城和楓葉堡之間的聯係截斷。

站在營地東北角的炮台上,理查德·梅森將設置攻城營地的要領娓娓道來“按照《554年條令》的要求,攻城大營必須設立在距離敵占地至少三公裡、臨近水源、易守難攻的地點。同時,攻城營地必須儘可能修得牢固。如果條件允許,應當按照最高規格的常駐軍營標準修建攻城大營。”

炮台上除了梅森,還有一眾新軍軍官。

無論是在步兵團、炮隊還是騎隊任職,隻要不在執勤,全都被叫了過來。

麵對一眾新軍軍官,梅森儘可能拿出鼓勵的語氣,問“為什麼?”

各級步兵、騎兵和炮兵的委任指揮官們麵麵相覷,有人心有所想,但是誰都不敢貿然開口。

或許在士兵們眼中,他們是高高在上的軍官,但是在幾位保民官麵前,他們仍然感覺自己是大頭兵。

“彆怕,大膽地說。”梅森和氣地問“為什麼至少三公裡?把營地設在那麼遠的地方,不是白白浪費士兵體力?作為攻城方,為何還要花大力氣修建軍營?”

“因為大炮?”有人小聲回答。

“對。”梅森帶著讚許點點頭,解釋道“如果營地的選址太近,就給了防守方使用火炮騷擾的機會。營地目標太大,火炮都不需要打得很準。但是隻要一兩枚炮彈落進帳篷裡,就能讓所有人整晚睡不踏實。三公裡距離,足以隔絕大部分火炮的騷擾。但是理由不止這一個。”

“為了防範守軍劫營。”巴特·夏陵說。

“對。”梅森又微笑著點點頭,繼續為其他人解釋“攻城營地和堡壘的間隔越遠,守軍襲營中途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撤兵需要耗費的時間也越久。在很多戰例中,守軍襲營往往不走最短的路線,反而從其他方向的城門出擊,故意繞遠路,交戰之後再從距離攻城營地最近的城門返回。不過這些都是圍攻大型城市才會出現的情況……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以後單獨拿出來講給你們。還有嗎?”

有幾個新軍軍官說出了想法,但是都不對,充當臨時課堂的炮台一時間陷入沉默。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留出足夠的空間,作為與解圍敵軍交戰的戰場。”梅森見狀,直接揭曉了答案。

他加快了進度,講解道“這也是為什麼攻城營地需要儘可能以高標準修築。理論上講,攻城戰需要耗費巨量的資源,使得攻城軍隊無法對其他方向構成威脅,也難以應對外來的進攻。通俗來說,就是當你全力攻城的時候,一旦敵人援軍出現,戰場形勢瞬間就會被逆轉。”

“攻城不破反被圍的情況,在主權戰爭中發生過很多次。”梅森信手拈來,侃侃而談“例如529年的杜林圍城戰。聯盟軍攻入城區,將城市堡壘中的帝國部隊包圍。占領城區的聯盟軍很快又被前來支援的帝國軍困住。最後,老元帥率軍趕到,又從外圍將封鎖城區的帝國軍給包圍了起來——裡裡外外像餡餅一般包了整整四層!所以身為攻城方,更加要做好被圍困的準備。”

也不管能不能聽懂,一眾新軍軍官都在拚命點頭。

“那最後那個……那個杜林圍城戰。”有人耐不住好奇,小聲問“誰贏了?”

一眾新軍軍官紛紛看向提問者,又一齊看向梅森保民官——事實上,大家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那當是我們贏了。”梅森挑起眉毛“不然我怎麼會舉這個戰例?”

瞭望台又一次安靜下來。

“所以。”梅森抬手指向四周,問“為什麼我們要把營地設立在這裡?”

在梅森背後,楓葉堡牆頭的燈火清晰可見。瞭望塔周邊是剛剛收獲過的農田,平坦空曠。

鐵峰郡軍攻城營地既不臨近水源,也不利於防守,與敵軍堡壘之間的距離更是遠遠不足三公裡。

“因為偵察和情報表明,楓葉堡的守軍已經不再持有大口徑火炮,堡內隻剩下若乾小口徑城牆旋轉炮。所以我們可以大膽抵近,緊挨著楓葉堡下營。”天色已經很晚,梅森也沒有時間繼續開展啟發式教學“同樣,隻有處在足夠近的位置上,我們才可以震懾楓石城民兵,及時響應任何異動。”

“一言以蔽之。”梅森總結道“不但要了解理論,隨機應變同樣重要。”

新軍軍官們鼓起掌來,許多人長舒一口氣——終於可以回去休息了。

走了一整天的路,挖了半晚上的溝,又被臨時拽來上課,每個人都很疲倦。

“說完了攻城方,再說防守方。”梅森意猶未儘“從不存在無法攻陷的堡壘,但為什麼我們還要修築它們?因為堡壘不僅是盾牌,還是支點、跳板和矛頭,它不僅可以消耗敵人、拖延敵人,還能穩固的補給儲存地,保護友軍進行內線機動。即使敵人最終攻破堡壘,堡壘也足以使敵人付出慘重代價……”

“所以。”梅森指著楓葉堡,炯炯有神地問“看看這座堅固的堡壘,再看看周圍的地形、環境,你能從它的選址中學到什麼?”

……

雖然圍繞城池、堡壘進行攻防的戰鬥形式,在奔馬之國不甚被重視。

但是在聯盟的軍事體係中,圍城戰術毫無爭議是一門大學問,甚至可以說是最重要的內容之一。

單就攻城而言,從大營的選址到主攻方向的確定,從封鎖敵方據點的手段到使用心理戰術的時機,每件事都大有講究。

在過去,這些軍事知識——不單單包括圍城戰術——僅在貴族階級內部口傳心授,年輕貴族通過服侍高級貴族,觀摩學習如何統帥一支軍隊。

所以當有一天他們真的接過一支軍隊的指揮旗時,他們自然而然就知道該怎樣做。

通過這種方式,統治集團壟斷了軍事知識,成功使大部分起義在星星之火的階段就被消弭。

但是這種方式的缺點同樣明顯隻要一兩代人的和平或是一次毀滅性的慘敗,貴族階級就能把組織一支大軍所必需的知識丟得一乾二淨,隻能從小打小鬨重新開始積累。

甚至可能因為缺乏外部威脅,而長期停滯在小打小鬨的層次。

而內德·史密斯元帥創立的聯盟軍事體係不存在這個缺點。

通過修道院式的軍事教育,溫特斯、梅森等一批又一批聯盟軍官不必再通過實踐一點一滴總結經驗,而是可以從書本上學到前人用血淚換來的教訓。

但是到了鐵峰郡新軍這裡,情況再一次發生了逆轉。

除了上層建築,鐵峰郡新軍的中下級軍官全都是通過實戰篩選而來。

他們勇敢、忠誠、直覺敏銳,同時運氣極佳。比起剛剛踏入軍事學院時尚且懵懵懂懂的學員,他們已經具備了成為合格軍事指揮者的全部素質。

他們缺的隻是知識。

溫特斯和梅森不得不抓住一切機會,將知識灌進他們的腦袋。

……

……

設下攻城營地次日,猴子所在的連隊領到命令,要去挖塹壕。

挖塹壕這種事情,一些新兵還不太適應,但是經曆過血泥之戰的“老兵”已經駕輕就熟。

輜重營送來整車的鐵鏟、斧頭、十字鎬,領了工具、飽餐一頓,軍士們各自領人出營,然後就開挖。

挖的時候不能直著挖,要斜著挖。

先挖出二十步遠,拓寬。

然後再垂直地挖出二十步,再拓寬。

最後讓塹壕整體呈現出型的曲折外觀。

雖然麵前的楓葉堡已經不具備有效的反擊手段,但是鐵峰郡軍挖起塹壕來還是一板一眼的。

不僅塹壕折角處的藏兵洞用木頭加固,還到處搜集樹枝稻草覆蓋在塹壕頂部,遮蔽來自牆頭的視野。

前方埋頭挖溝的同時,後方也在埋頭編筐。仿佛他們不是在圍困一座隻有幾百老弱病殘的堡壘,而是在攻打一座守備森嚴的要塞似的。

比起鐵峰郡軍的浩大陣勢,守軍的回應顯得十分無力。

最初發現鐵峰郡軍正在掘壕迫近的時候,楓葉堡牆頭還放了幾輪炮。然而看到一磅不到的城牆炮打過去,叛軍理都不理,守軍也就不再浪費火藥。

楓葉堡裡的守軍乾瞪起眼睛,任憑鐵峰郡軍“為所欲為”。

大概是因為知道猴子即將被提拔,所以派活的軍士給猴子分了一個輕鬆工作砍樹。

聽到軍士的話,猴子默默放下十字鎬,領了斧頭和馬車,前往郊外的林地。

雙套馬車在郊區小路上行駛,道路兩側都是剛剛收獲的麥田。

耕牛和挽馬在收獲過的麥田裡踱著步子,這些大牲口聰明得很,要先遺落的麥穗吃光才肯賞臉品嘗麥稈。

“真好哇。等下一次論功行賞,咱們也應該有地了吧?”

“應該吧,就是不知道會給咱們分在哪裡。”

說話的是猴子的同帳戰友,他們跟著猴子雞犬升天,也不必再在大太陽底下刨土。

猴子悶頭趕著馬車,沒有搭話。

猴子所在的帳篷原本有六人,河穀村一戰以後,四肢健全的就隻剩下三個,還有一個現在正在傷兵營裡躺著。

猴子不說話,另外兩名戰友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

同帳士兵的關係非比尋常,兩名戰友知道猴子因為帕科的死而難過,但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看到猴子悶悶不樂就也不敢說話。事實上,他們的“正常表現”對於猴子而言就是最大的慰藉。

“唉,明明已經到了楓石城邊上,卻不讓咱們進去。也不知道大人們是怎麼想的!”一名士兵費力地咀嚼著硬邦邦的風乾馬肉,抱怨道“我還沒見過楓石城這種大城市長什麼樣呢!就不能讓我進去看看嗎?”

“誰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另一名士兵靠著馬車護欄,笑罵“不就是想逛窯子?”

“彆瞎說!”

“魯西榮軍士可講過,就咱們兜裡這幾個銀鏰,用不了一天就能被洗得乾乾淨淨,還得倒欠一屁股債。”

“我什麼時候說我要去那種地方了?”

“好好好,算我誣陷你了。喂,聽說了嗎?”靠著護欄的士兵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表功名單已經出來了。布尼爾連長的畝數這次還是第一,好像立的功叫什麼……對,叫‘當先’?就是第一個衝上去玩命的意思。”

“要不怎麼說人家厲害呢?”另一名士兵理所當然地攤手“人頭記功,人家是第一。現在沒有人頭記功了,人家還是第一。”

“他有多少畝了?”

“一千?”

“一千?早就一千了,我估計,兩千也有了。”

“天呐,兩千畝。我要是也有兩千畝,我就不扛火槍了,回家關起門當莊園主去。”

“有命掙,也得有那個命用。”靠著護欄的士兵笑罵“等你攢到兩千畝,怕不是要把命都搭進去。”

說完,他仰頭看著藍天,歎了口氣“我用不了那麼多,兩百畝就夠了。我隻求能早點打完仗,回家蓋個小木屋,再養幾匹馬。第一年我隻種大麥,第二年、第三年等地熟了再種小麥。用不了十年,我就能把木屋換成大房子。然後,我就在裡麵住到老死。”

另一名士兵聽著,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死了的人,撫恤金怎麼算?”猴子冷不丁地問“說過嗎?”

靠著護欄的士兵愣了一下,撓了撓後腦勺“好像是照著十二年服役的數目全額給。有小孩給小孩,沒小孩給父母。”

“都沒有呢?”猴子又問。

“那還能怎麼辦?都沒有就不給了唄。”

猴子“嗯”了一聲,一拉韁繩“到了!下車吧。”

三人把車停在路外,給挽馬解下車軛,讓馬兒自己去吃草。隨後拎起斧頭,慢悠悠地走向樹林。

砍樹本身不算輕鬆,不過有一點好處——可以偷懶。

不像挖塹壕,各帳、各隊齊頭並舉,誰的進度落後了一目了然。

但猴子卻很“不領情”,雖然無人監工,他仍舊賣力地揮舞著斧頭。

猴子其實不想來砍樹,他寧願去挖塹壕,因為繁重、難熬的體力勞動能讓他不去胡思亂想。

他一下接一下,重重斫在樹乾上,仿佛是在砍殺敵人。

碎木飛濺,一棵又一棵合握粗的鬆樹在呻吟聲中傾倒。

猴子一個人幾乎乾了另外兩個人的活,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瘦小、油滑的“猴子”,而變成了一個臂膀結實、沉默寡言的軍人。

從早上到中午,差不多砍伐了一車的量,猴子便和兩名戰友把挽馬喚回,將原木從林子裡一根一根拖到路旁。166小說

三人汗流浹背之際,一名傳令騎兵帶著一匹馬飛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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