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鈿舫。
穿著暗金色衣衫的男人捧著酒杯坐在圈椅之中,很是平和的麵容卻無端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上位者氣息。
半晌,鐘離微微歎了口氣,收回落在一旁已然喝上頭的金發男人身上的視線。
他轉頭看向一邊,正好和蘇洺收回的視線撞上。
“你好像很關注他?”鐘離聲音低沉,混在琴音中不被察覺。
聞言,蘇洺點了點頭,“本來隻是觀察,順便還有一份委托契約,但是今天……”
說到這裡,蘇洺摸了摸指尖的戒指。
刻著原石紋路的小戒指很是低調,銀色的戒托雕刻成藤蔓纏繞的樣子。
蘇洺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我今天在輕策莊找到了蘇渙……我以前的手記。”
“所以呢?”鐘離放下酒杯,側耳聽著一旁傳來的琴音,“有什麼感觸嗎?”
蘇洺沉默了一瞬,輕聲道“我之前不了解卡維,關於他的事情我是從情報之中看到的。”
“我一直覺得他是一個很天真的理想主義者,理想炙熱滾燙,稍有不慎卻會灼燒自身,但他依舊無所畏懼。”
聽到此話,鐘離點頭。
他看到了,卡維的性格確實如此。
“但是今天我看到了劄記。”蘇洺垂下眼眸,看著酒杯之中泛著一點紅色的酒液,“我不是理想主義,也不是熒那樣的英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為了一日三餐操勞的打工人。”
鐘離抬眸,看著蘇洺。
酒杯被男人捏在手中,酒液一圈圈的晃動,珠鈿舫繁華燈火與衣香鬢影落入杯中。
蘇洺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提瓦特溫暖的一麵也曾將我變成理想主義吧?”
蘇渙手記之中的豪言壯誌,還有彆人對蘇渙的形容。
天之驕子,少年意氣。
但這絕對不是他。
“是。”鐘離想了想,還是點頭應下。
蘇渙是外來者,豪情壯誌,卻折戟沉沙。
“或許我發現了一些不太美好的東西,我覺得那樣的意氣風發是我飄了。”蘇洺想了想,總結道“但是當時我已經陷入絕境,所以隻能重頭再來。”
聞言,鐘離微微歎了口氣,“不可否認,從頭再來也是需要勇氣的。”
誰懂啊,他徒弟一覺睡醒要找死,死了都得變成渣渣,他一個籌謀退休的老人家腿都跑斷了才拚了一點點啊……
“我完全可以把幸運和黴運各取一半交給我的夥伴,但我還是把所有的幸運給了它。”蘇洺指尖在桌麵上敲了敲,低聲道“或許我們一家投靠至冬國本來就是我放火之前的安排?”
鐘離微微一怔,對上蘇洺的視線卻又不知如何解釋,隻能點頭。
“我母親本就是愚人眾,父親因為我的死亡投靠愚人眾。”蘇洺將邏輯捋清楚,慢悠悠說道“後來先生覺得我父母太痛苦了,又湊齊了我的靈魂,所以稍稍告訴他們一部分。”
鐘離點了點頭,“你離開前的安排很到位,至於你為什麼會想去愚人眾……”
說到這裡,鐘離微微思索一會兒,遲疑道“你好像是說……窮人乍富容易飄,你蘇小洺隻有在打工的時候才能兢兢業業……”
蘇洺……
原本惆悵的心情瞬間消失,蘇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