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停播放?你以為你有多大的能耐?”
主任再也顧不得所謂的臉麵,無法遏止的怒氣從手機的喇叭上劈頭蓋臉地冒出,上一刻因收視率暴漲所構思的讚揚早已被他拋至九霄雲外。
“呂宗方我跟你說,不管你願不願意,這個新聞已經播出了。你願意乾就乾,不乾滾蛋!”
接著男人的耳朵裡傳來“啪”的一聲巨響,大概是氣頭上的主任將手機重重摔到了桌麵上。
在對方切斷通話的前一刻,他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
“省得跟老子搶這個月的獎金……”
“唉~”男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將自己像一攤泥那樣扔在椅子上,仰望著天花板的雙眼似乎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他聽著窗外車水馬龍的喧囂,拿起了手邊的外套,再次歎氣道
“還是下去散散心吧。”
此時正值初春的天氣,溫潤中帶著點寒氣的風緩緩地吹過,仿佛將秋冬時節掉落的一片片枯葉重新吹上了枝頭,頑皮的小鳥們在落日的萬道金光中愉快地歌唱著,似乎一切都那麼的親切,那麼的溫柔。
男人沒有為這些美景所停留,他隻是愣愣地走在紅男綠女組成的人潮之間,夾雜春寒的風透過身上單薄的襯衫吹起了裡麵的雞皮疙瘩,隻有肩上搭著的羊毛外套還能為他存留下一絲暖意。
沒有人知道,此刻男人眼中看到了並非是眼前的燈紅酒綠,他的思緒再次飄到了昨天的花城。
那也是如同這裡那樣漂亮且熱鬨的地方啊,但為何天意弄人,要將如此的美好在短短幾分鐘裡變成了人間地獄?
回憶裡,已經沒有生命氣息的人們橫七豎八地堆積在狹小的巷子裡,又或是混亂的車流中間,每個人紫色的麵龐都在努力向著天空呼吸著下一口空氣。
巨大的怪獸在殘破的大樓間邁著沉重的步伐前進,每一步巨響的底下都是一個鮮血淋漓的腳印。就像那些行走在水泥地麵人們,腳下不小心踩到了一群同樣想要逃離的螞蟻,然後帶上它們黏在鞋底上的破碎屍體,繼續前行。
他或許永遠也無法忘記自己看到的這一幕。
他叫呂宗方,今年已經三十歲了,職業是一名攝影記者。
他的家並不在這裡,來南省的原因是這裡作為怪獸首次出現的地方,公司想要派人到這裡碰碰運氣,而他是唯一主動站出來的人。
當時妻子是極力想要阻止他的。
對了,自己的妻子現在應該下班了吧?是不是正在和孩子一起吃飯呢?
呂宗方側過頭來看了一眼肩上搭著的那件有些褪色了的羊毛外套,抬手撣了撣上麵的灰塵,這還是妻子多年前送給自己的新年禮物呢。
走著走著,他突然抬頭看到了一家蕩漾著淡黃色燈光的休閒酒館,動聽的鋼琴曲悠悠地飄進了他的耳朵裡,似是在跟他訴說著此刻夕陽餘暉的無限美好。
“要不進去喝一杯吧。”他心裡暗暗想道。
這是一家裝修風格看起來十分古典的休閒酒館。
輕輕推開半掩著的門,他在一瞬間便嗅到了那股陌生卻香甜的淡淡酒氣,柔和的淡黃色燈光和落日的金輝一同照亮了玄關處的一幅國畫。
畫中身穿白衣的男子正半躺在窗邊的床上,手中舉著青色玉杯仰頭欲喝,而窗外碧綠的潭水和連綿的青山便是一片山明水秀,讓人呼吸間仿佛身臨其境。
他來到前台點了一杯乾冽濃鬱的威士忌,似乎想要借此忘卻昨日目睹的慘劇。然而這家酒吧生意出奇地好,這個吃飯的鐘點竟然座無虛席。
他來回找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同樣獨自喝酒的男人麵前,禮貌地問道“不好意思,周圍沒有座位了,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座位上的男人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穩重而端正的臉,笑著對著他點了點頭。
呂宗方並不知道,自己麵前的這位,正是如今南省特殊災害應急管理局局長、南省科特隊的最高領導——靳新城。
讓我們將時間撥回到四十分鐘前。
就在與呂宗方同一座城市的另一棟樓裡,靳新城剛剛接待了從京城千裡迢迢來到南省的陳光達博士。
那時的他正緊緊握著陳博士的手,頗為激動地說道“陳博士,那南省科特隊往後新型武器的實驗工作就要交給你了,相信你在這裡會做出更好的成績!”
“一定一定!”陳光達靦腆地笑了笑,隨後搭上了前往特殊裝備研究所的車輛。
而在靳新城回頭經過大廳時,正好看到了呂宗方拍攝的那條新聞。
不同與他人,靳新城可是能看到怪獸肆虐時的機密視頻,自然知道所謂的奧特曼踩出來的腳印純屬子虛烏有。
“荒謬!”隻聽他大罵一聲,把從身邊經過的勤務員嚇了一跳,“這個新聞是怎麼通過審核的?裡麵的專家是誰?”
“如此荒誕的報道竟然能夠播出,真是世風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