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順著百寶閣的空隙,看向正在說話的夏舒寒。
他這幾言,聽得她心裡有點暖。
這小子在外人麵前竟是懂得維護自己了。
盛枷聽了夏舒寒的話,眼睫垂了垂,片刻後,他沉聲道“你既已知道三個理由之事,便就知道我的條件,沒有充分的理由,我不會做收徒這種無趣的事。”
夏舒寒道“大人,我知如今還差第三個理由。三姐姐已經為我做得夠多,第三個理由,我想自己來給你。”
盛枷低眉倒茶道,聲音隨意“那便說吧。”
夏舒寒輕舒一口氣,清了清嗓子,聲音裡透著一本正經“在說出第三個理由之前,我想跟大人講講我自己。
大人也知道,我生於京中夏侍郎府,父親是四品命官,兄長有出息,比起尋常人家,我的出身已是十分幸運。從前我也覺得我十分的幸運,我是家中老幺,雖是個庶子,可是從小就養在嫡母的房裡。
嫡母待我極為寵溺,從小到大,我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想要什麼她都會滿足。這令我覺得我與長房嫡子沒有任何差彆。主母錢財豐厚,對我有大方,我一直都認為我是個無憂無慮的公子哥。
直到我去年冬日,我賭輸了一百兩銀子,被賭坊的人堵到了府門外,那些人叫囂著要砍掉我的雙手。而這個時候,我的這位向來慈祥親切的主母,卻是連麵都沒有露。
後來這件事,還是三姐姐幫我解決的。也就是從咱們大理寺得到的賞金,大人應也有所耳聞。”
盛枷麵無表情地喝了一口茶。
夏舒寒繼續道“自那以後,我清楚了一件事,嫡母之所以對我如此地驕縱,就是想要將我養成一個頑劣的二世祖,從來不是因為有多寵愛我。而她對我們庶出這一房加害,其實遠不止這些。我小娘差一點死在她手裡,我三姐姐,差一點遭受她的算計,所嫁非人。”
盛枷倒茶的手微頓。
“直到現在,我們每一個人也都時時在她的算計之中。若非是三姐姐如今變得堅強起來,我們這一房,或許早已不成樣子。三姐姐用她纖弱的身板,一直擋在我和小娘的身前。可是大人,你也見了,我三姐姐她自己也不過就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子。”
聽到這裡,百寶閣後,夏桉輕輕眨了眨眼,眼裡盈了淚花,喉中有點發脹。
從來不知道原來夏舒寒心裡是這樣想她的。
“所以大人,我學武並非是因對您的崇拜而一時興起,也絕非為了什麼遠大的報複,更沒有什麼報效國家的理想,”
夏桉心裡一陣發虛,剛剛她在盛枷麵前為他樹立的高尚形象,就這樣被他自己給瓦解了。
夏舒寒的聲音繼續傳來“我學武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保護小娘和三姐姐。我也想成為一麵高牆,可以為小娘和三姐姐遮風擋雨的高牆,護她們一生周全。”
說著,夏舒寒直接雙膝跪地,對著盛枷鄭重一拜“小生求大人教我武功。小生承諾,必會尊敬師傅,聽從師傅的教誨,一生為師,終生為父!”
屋內變得寂靜。
長久的沉默。
房簷鳥雀叫聲清脆突兀。
院內不時傳來官兵走動聲。
夏桉眸子濕潤,心道傻小子,盛枷就是在捉弄他們,他壓根就沒有什麼收徒的心思,所以即便他的理由再發自內心,感人肺腑,終究也是無用。
隔著縫隙看著夏舒寒堅定的背影,夏桉心裡很是心疼。
她太沉了沉心,抬步想要走出百寶閣,帶著夏舒寒離開。
恰在此時,盛枷說話了。
他先是輕哼了一聲,然後語氣一如既往的涼薄“你若不怕做我的徒弟,那便來吧。”
夏桉腳步一頓,腦中轟然一熱。
夏舒寒則激動得樂起來“大人,您答應教我武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