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夏桉之前所說,比起死,更難熬地是生不如死。
以魏氏那般驕傲自負的性子,未來的每一天,她都會生活在難以承受的煎熬裡。
雖說沒有讓她受到刑法的製裁,但她的仇,也算是報了。
恰在此時,夏桉回城的車輦從胭脂鋪門前經過,珠璣抬眉之間,與車上的夏桉目光對上。
二人相視一笑。
車子緩緩在鋪子門前駛過,夏桉輕輕合上了軒窗。
消息這會兒在城內傳得這樣快,夏桉早有預料。
這是夏舒緯自己乾的。
目的就是讓那些與魏氏有仇的人,能夠解恨,也能夠就此罷手。
因為比起魏氏以刑犯的身份落獄,丟了名聲,已經算是好的。
其實,這也是夏桉想要的結果。
她恨魏氏不假,但她的報複,不能以舍棄父親和夏舒寒的前途為代價。
因著魏氏的罪孽,牽連他們,不值得。
彆莊本來就是她最好的去處。
小娘將她安排去了最苦最累的莊子,上半生她享儘榮華富貴,下半生乾脆就讓她去嘗嘗做勞苦下人的滋味。
再說,她還有最後一苦,沒有嘗到呢。
皇城,章華宮內,淑貴妃一邊擦拭著一株蘭花的葉子,一邊擰眉對於川海道“什麼?還沒結案?”
於川海道“不知為何,明明已經找到了劫匪,也已經確定了財物,可是大理寺一直拖著沒有結案,似乎是有了什麼新的線索?”
淑貴妃眸光犀利“你們不是沒有做乾淨吧?”
“做乾淨了。一個活口也沒有留,這是一起很明顯的搶劫殺人。不可能有疏漏。”
淑貴妃眸色略沉“之前那斷頭的,不是很利落地結案了嗎?為何到了這個,就結不了?”
“屬下也覺得蹊蹺。”
淑貴妃冷冷道“這些人可真是麻煩,當年解決了姓蘇的,以為就了解了,哪曾想他會有這麼一群頑固的學生。真是沒完沒了。”
“娘娘,前朝的那些老人,絕不會對這些人鬆口。要不然,我們先停一停。若繼續再對他們動手,反而會打草驚蛇。等這些人查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慢慢地自然就會放手了。到時候再慢慢收拾他們也來得及。”
淑貴妃想了想“罷了。任他們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不過這個盛枷,自從做了大理寺少卿,越發地有些自以為是了,是時候敲打敲打了,要不然,他都忘了是誰提攜地他。”
“是唄,當年若非娘娘仁慈,將他留在宮裡給三殿下做伴讀,他現在還不知會混成什麼樣子。他可不該忘了本。”
“瑾兒不日就該出發了,正好,過兩天設宴,讓他們一起來宮裡用膳吧。”
李海川回道“是。”
大理寺,盛枷聽了夏府的事,絲毫不覺得意外。
魏氏的結局,恐怕早就已經注定了。
程鴿看著他案上擺放著的硯台。
“大人,這硯台你已經拿回來有兩日了,不如我今日派人讓夏桉過來取吧。她今日心情想必不錯,沒準能多坐上一會兒。”
盛枷點頭。
隨即,他腦海中浮現出他那日離開她房間時,她最後說的那句話。
“大人以後莫要對我這麼好,大人對我的恩情,我日後恐償還不起。”
她溫和的外表下,似乎一直罩著一層厚厚的屏障。
看似與誰都能相處融洽,卻無人能真正走進她的心裡。
這世上沒有人知道她心裡究竟想的是什麼,她也不想與任何人分享。
盛枷心下暗嘲。
她與自己,性情差距巨大,內心卻如此相似。
所以,即便她來了又如何?
即便與她麵對麵,她也是那個戴著麵具的夏桉,那個在心裡壘起高牆的夏桉,而非真正的她。
盛枷默了默,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