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紅袍的齊休平第一個站了出來,端正的臉龐上隱有怒氣環繞,“臣,要參鎮關候穆忠武,五軍都督府右都督穆忠君!”
此言一出,群臣嘩然。
“昨夜戌時,鎮關候穆忠武三子穆儘孝在快活林中招妓玩樂,將一名為柳恩憐的女子殺害!”齊休平表情凝重,聲音低沉的說道“家中不肖後輩惹出如此大罪,右都督穆忠君非但沒有嚴懲,反想包庇!臣昨夜歸京,留宿恩師府中,就在早朝之前,在微臣眼皮底下,穆忠君就要對洛相行賄!意圖掩蓋家中子侄所犯罪行!”
“洛大人嚴詞拒絕,可穆忠君行賄乃是臣親眼所見!”
“穆儘孝不顧律法兀自殺人!穆忠君行賄之舉妄為人臣!而鎮關候亦有教子無方,治家不嚴之過!”
“微臣懇求陛下,予以嚴懲,以正典型!”
齊休平咚地一聲跪了下去,聲音尤為洪亮。
他是說痛快了,可一眾臣子卻是聽傻眼了。
“前幾天還說你治災有功,是個能臣乾吏,怎麼今個兒就突然犯渾呢?”坐在龍椅上的楚天耀在心中對齊休平一陣痛罵,雖然知道這齊休平是個嫉惡如仇的主兒,可沒想到這家夥這麼軸!
完全就是個能力突出,政治嗅覺為零的倔驢!
他想過會有人參穆家,但沒想到第一個是齊休平這個自己人。
比起楚天耀的頭疼,慕黨官員們都麵露意外之喜,作為禮部尚書的尤啟均更是第一時間站了出來,“齊大人所言甚是!”
“穆儘孝殺妓一案經過一夜發酵已經是滿城皆知,若陛下不予以嚴懲,隻怕難平民憤呐!”尤啟均叩首行禮,聲情並茂,“穆忠武亦有教子無方之疏漏,穆忠君更是行賄枉法!臣,懇請陛下嚴懲!”
有了尤啟均打前陣,一眾慕黨官員們都站了出來。
“臣等懇求陛下嚴懲穆儘孝殺人之罪,穆忠君行賄之罪!穆忠武治家不嚴之過!”
“臣等乞求陛下嚴懲穆家!”
數十號官員的高呼聲讓整個奉天殿的氣氛都變得詭異起來,坐在龍椅上的楚天耀麵無表情,其實內心已經怒火中燒了。
“穆儘孝出身顯貴,卻不修德行!行事多有跋扈,若非仰仗家中長輩之勢,又豈敢如此胡作非為?”說話這人是工部尚書錢永倫,是翰林出身,為清流一派的中堅人物。
朝中有慕謙為首的奸黨慕黨及洛文槺所所代表的皇派外,並非沒有其餘勢力。而這錢永倫,則是大宣朝堂上公認的第三股中立勢力——清流黨。
清流黨不屑與慕黨為伍,卻也不曾與洛文槺等皇派完全依附於皇權,他們代表的是天下讀書人,自持清貴,甚至多以頂牛天子為榮,所以,這些清流向來不受大宣帝皇所喜。但因他們被天下學子奉為表率,因此君王又不能以個人喜惡而不用他們。
近些年來清流黨鮮在朝中發聲抨擊其他官員,可今日卻一反常態的對穆家開炮了。
這足以說明穆家犯了眾怒。
“此事朕已知曉。”坐在龍椅上的楚天耀一開口,底下躁動的朝臣就安靜了下來,紛紛抬起頭望向楚天耀,都想從他口中聽到自己預想的回答。
豈料楚天耀話鋒一轉,“依諸位愛卿看,此事該如何辦理呢?”
“回陛下!”尤啟均拱手回應,“按大宣律,穆儘孝所犯殺人之罪,應立即問斬!”
“而穆忠君行賄官員,妄圖掩贓枉法,應撤去五軍都督府右都督之職,禁閉府中,以觀後效!”
“至於鎮關候穆忠武,教子無方,治家不嚴,於此事中亦有疏忽之過也!應撤去鎮關候穆忠武左都督之職!”
齊休平在自己恩師洛文槺驚訝的目光下站了出來,出聲附和道“臣認為,尤大人所說,較為恰當!”
“尤大人所言實為持重之言!”工部尚書錢永倫緊跟著抱拳道“穆忠武自家後輩都難以管製,又如何擔任統管天下兵馬的右都督之職?穆忠君暗中行賄,此等不堪行徑又以何麵目管製五軍都督府?”
“你!”穆忠君聽到錢永倫這冷嘲熱諷的話,整個黑臉都被氣紅了,“行賄之事自是本都不對!本都自然願意受罰,可爾等莫要將莫須有之罪扣到我頭上!”
坐在龍椅上的楚天耀臉皮抽搐了幾下,穆家兄弟因為一個不肖後輩已然犯了眾怒,自己若不嚴懲隻怕也難以下台了。
一想到那個穆儘孝,楚天耀心中就直咬牙,“草你丫的穆儘孝,你這人跟你這名是一點都不沾邊啊!”
“諸位愛卿公憤之言朕已儘數知曉。”楚天耀麵無表情地看向穆家兄弟二人的方向,“穆儘孝犯殺妓之罪,按律處死!”
此言一出,穆忠武與穆忠君兩兄弟的臉都不受控製的抖動了幾下。滿朝諸臣更覺心驚,儘管他們知道今天這陣勢皇帝不得不嚴懲他穆家,但還是沒有想到楚天耀如此乾脆。
此事鬨得這麼大,穆忠君這憨貨還出了個行賄的昏招,若隻處死穆儘孝,隻怕還不能夠讓朝臣們滿意,楚天耀伸出有些顫抖的大手,猛地一揮,“穆忠君公然行賄,有失大臣體統,免去右都督之職!以觀後效,至於鎮關候穆忠武,教子無方,治家亦有不嚴疏忽,但念起往日功勳,罰其三年俸祿,以示警戒!”
處死穆儘孝,是為平息民憤,處罰穆忠君,是為給朝臣們交代,而保下穆忠武,則是為了彰顯自己皇權的意誌。
“陛下英明!吾皇萬歲萬萬歲!”
這等處罰方式,讓朝臣們沒法再提出異議,唯有一陣高呼英明的讚頌之聲響徹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