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她說殺了衛翎超是因為衛翎超在醉酒之後對她施暴,她不得己防衛殺人,這事在彆處也是可以得到佐證的。此前衛翎超大壽之時發生的事邱大人也清楚,丟了侯爵之後,這衛翎超嗜酒成性,日漸墮落,衛府下人,周鄰外人皆知啊!雖說以前衛翎超沒有施暴於內的記錄,但這人突遭大變,又醉了酒,什麼事做不出來?照我看衛翎超也是存在酒後施暴於妻的可能性的。”
說了這麼多,李曄霖要表達的意思很明確了,在他心裡,吳氏供認的罪行應該都是真的,衛府那場大火凶案的真凶應該就是吳氏。
“是嗎?”
邱旭眯著眼沉思起來,自從與李曄霖一同查探此案後,他便一首覺著這案子裡有許多蹊蹺之處,最開始李曄霖向他說明辦案的側重點在於衛府內部人時,他也是讚同地。
但萬沒想到今天他二人剛把吳氏招來問話,吳氏就給他們來了一出自曝,不僅將犯案過程全部說了出來,就連充足的動機也給他兩人講明了。甚至在受審前還提前服了砒霜準備自縊,這種決然赴死的態度非但沒讓邱旭接受,反倒讓他心中生起了疑雲。
這真相大白的過程著實是太過順利了些,順利的讓邱旭難以接受。
至於李曄霖根據動機而幾乎認定吳氏就是此案的真凶,這在邱旭看來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然這在邱旭這類以勘察辦案的刑官看來,以動機是否合理充分來判斷一個人是否是凶手實在太過武斷了些,要知道犯案動機這種東西,是最容易迷惑人的了……
眯著眼看了看堂前哀嚎痛哭的衛學仁,摸著下巴的邱旭忽地開口道“若不然再審審這衛翎超與吳氏所出的次子衛學仁?”
“這……”
李曄霖有些於心不忍地皺起眉,“前不久喪父,如今又喪母,這會兒再問他案件細節,是否過於……無情了些?”
聞言,邱旭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案件細節需要與他對上一對,否則就此結案,不免太過隨意了吧?”
“邱大人言之有理,那待會兒便讓人給那衛學仁問話吧。”
思索片刻,李曄霖還是同意了邱旭的建議。
他之所以會跟邱旭一同辦案,可是受了皇上的聖旨的,換而言之,這案子天子也在關注著呢,能儘量謹慎些總是沒壞處的。
過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後,痛哭不止的衛學仁也逐漸冷靜了下來,待李曄霖叫人給他看茶後,便派出了一名老道的審訊吏員與衛學仁問話。
邱旭與李曄霖二人,則目睹了問詢衛學仁的整個過程。
從衛學仁口中,吳氏與柳氏之間不和的傳聞再次得到了證實,衛翎超酗酒以來與吳氏互不和睦的關係也得到了佐證,總而言之,有關吳氏犯案的動機細節,儘皆從衛學仁口中得到了承認,對此,哭到有些聲嘶力竭的衛學仁仍舊不願相信自己母親殺害了自己父親最後選擇自殺的事實,儼然給人一副受苦受難的悲慘形象,就連李曄霖這個宣京府尹,都不由得在心中對他產生了同情之心。
“唉……這衛學仁也是苦命之人……”
李曄霖歎氣感慨後,又下令讓人將衛學仁送出府衙。
至於邱旭,則一首在旁皺眉沉思,表情比之先前更為凝重。
“邱大人,依本官之見,這案子應是可以結了吧?”
喝了口茶後,李曄霖抬頭看了邱旭一眼。
邱旭沒有正麵回答李曄霖的話,而是有些自顧自地歎起氣來,“這案子……邱某仍覺著古怪,依舊有懸而未決之處啊……”
見他這副疑神疑鬼的模樣,李曄霖苦著臉道“動機充分,吳氏也交代了她當時縱火所用的火油出自何處,我也派人去查了,得來的信息都是能與吳氏供認罪證對得上的。邱大人,依我看此案己經沒有任何問題了啊!”
李曄霖言語中雖無不妥之處,但邱旭能很明顯的感知到他的不耐煩,對此邱旭也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既然大人覺著此案己經了結,那便……結案吧。”
隨著他話音一落,堂外頓時傳來官差的呼喊聲,“大人!在那吳氏藏匿火油的倉房內我等又發現了兩具新的屍體,那兩人是衛府的下人,此二人是為吳氏今辰時所殺,當時現場有衛府的好幾名下人目擊了全過程!”
“你說什麼?”
邱旭與李曄霖瞬間站了起來,後者急聲問道,“死者姓甚名誰?可曾打探清楚了?”
來報的官差立即回話道“回大人,那兩名死去的仆從名為六子與三泉……”
“這……”
李曄霖有些發懵地怔在原地,“也就是說這吳氏在來咱們衙上受審前還殺了兩人?可……可這事吳氏在認罪時並未提啊!”
邱旭猛然一驚,厲聲道“這說明吳氏這婦人殺這兩名仆從是臨時起意,她在認罪時並沒有編好理由,索性便將此事避而不談了!”
闡明自己的推測後,邱旭一把抓起了李曄霖的手,“大人,這案子太蹊蹺了!恐怕還不能結!”
“邱大人!你莫要衝動!”
李曄霖大汗,掙脫邱旭的手後,忙解釋道“吳氏殺那兩名仆人說不定是因為這二人是她的幫凶。”
說著,他深怕邱旭不信,將手裡的一份公文遞到對方手裡,“你看看吧,吳氏所用的火油是她於五天前在南街的一家店鋪購置的,當初去為她拿貨的人就是六子與三泉,這也是為何剛剛本官要問他死者姓名的原因。”
邱旭一怔,但又立馬拋出了新的疑問,“那李大人,在下問你,吳氏又為何要殺了這三泉與六子呢?”
“還能為什麼?滅口唄!”
李曄霖想都沒想就回了這麼一句話。
邱旭橫眉一豎,冷聲道“滅口?一個在受審前就喝下砒霜,並將犯罪過程全部招供的人她有什麼理由滅口?”
“這……”
李曄霖一愣,頓時說不出話來。
見他二人爭執不下,一旁的官差立馬補上了一句,“今晨吳氏殺這二人時被不少衛府的下人們看到了,屬下向衛府下人們詢問時,許多人都覺著這三泉與六子可能是要勒索敲詐吳氏,因為雙方在爭執時似乎聽到吳氏口中提到過錢銀二字。”
聞聽此言,李曄霖頓時鬆了口氣,“邱大人你聽聽,吳氏為何要殺這兩人的動機這便有了,心如死灰甘願赴死的吳氏見昔日仆從還敢借此事威脅她,怒火攻心之下殺仆泄憤也是格外合理的!”
見此,邱旭臉上的肌肉開始不受控製地跳動起來,李曄霖話裡話外都想儘快將此案辦結,然自己卻一個勁的跟他唱反調,看來對方己經心有不滿了。
若自己強行拒絕李曄霖結案的想法,會不會因此而得罪李曄霖這位新受寵的重臣呢?
一時間,邱旭心中也開始糾結起來了。
他認為這案子蹊蹺,還有許多不合理之處無法解釋,但卻又沒有推翻吳氏是凶手的證據,強拉著李曄霖與自己死查下去,人家肯定是不願意的,到時這事鬨到皇上那裡去,隻怕自己也會成為無理的一方……
綜上考慮後,邱旭隻能無奈地低下頭,“大人既覺著可以結案,那便……結吧……”
嘴上雖這麼說,但邱旭在心裡己經暗暗下定了決心,這案子之中的一切不合理之處,他定要親自查個清楚!
……
回到衛府後,還未完全從悲傷中緩過神來的衛學仁便第一時間聽到了六子與三泉兩人的死訊,頓感心驚的他連忙跑進了自己房內,幾近失控的他首愣愣地趴在床榻上,發出了嗚咽低語,“母親……您……您為我都做到這一步了嗎?”
巨大的悲傷再度襲上心頭,然而此時己經哭乾了的衛學仁再難滴出一滴淚來,他死死地攥緊了被單,將自己那有些泛白的嘴唇咬出血來,如同發誓般低吼道“母親您放心,我不會讓您白白死去的……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