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他腦中靈光乍現,好像突然明白自己與邱旭離開時皇上所說的那句話了……
想到此,李曄霖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轉過身看了邱旭一眼,“邱大人……陛下方才說,此案不管涉及到誰,無論是封疆大吏還是國家重臣都決不姑息,是不是……是不是表明,皇上他也……”
“咱們這位皇上可不似李大人您這般遲鈍……”邱旭先是笑著打趣了他一句,後又接著說道,“你我二人在查閱那批賬簿後,特將存疑的交易記錄圈注,而這些被圈注的交易記錄又大多與滬州存在乾係,皇上豈會察覺不出古怪之處?”
“事實上,邱某也認為鴻運鏢局與滬州布政使安貴脫不開乾係,就憑安成濟一個無職無權的官家子弟,想要把鴻運鏢局這麼大的攤子支起來,也太過天方夜譚了些吧?”
說著,邱旭低下頭壞笑一聲,“還有,昨日邱某在得知此案受捕賊犯要押送女童抵達的目的地是滬州時,不還跟李大人您說過,書信一封給滬州地方官府,讓其留意此事麼?但你看,昨兒個上午加急送往滬州的書信,人滬州地方卻遲遲沒有給你我回應,這……不奇怪麼?”
“去信至今也才過了十個時辰左右而己,人滬州地方說不定……是來不及回信呢?”
這話剛一說出口,李曄霖就露出了尷尬的笑容,這話就連他自個說出來都不信,要知道滬州與宣京相隔不到三百裡,互相間通信聯絡並不困難,然你滬州地方在收到中樞來信後,就算一時半會兒沒法幫忙,但你給個及時的答複並不算困難吧?再說了,這本就是地方官府該遵循的規矩,無論這事辦是不辦,你起碼要第一時間給予回應……
可滬州呢?就連這最基本的招呼都沒打……
要說你安貴這個滬州布政使心裡沒鬼,誰信?
深吸口氣後,李曄霖又問道,“邱大人接下來是打算招那安成濟過來問話麼?”
“不瞞李大人,邱某正有此意。”邱旭毫不避諱地說道,“這安成濟是現如今嫌疑最大的疑犯,邱某確實是想從他身上找到突破案件進展的線索,但此人背後還站著位滬州布政使父親,邱某不得不謹慎待之……”
李曄霖明白他這話的意思,把安成濟招來問審容易,但人家父親安貴,身為一省布政使也不是吃素的,萬一弄巧成拙,搞了出打草驚蛇的烏龍就不妙了……
……
後宮,禦花園內。
身穿一身錦緞長袍的楚天耀站於內湖欄前吹風,表情一如往常般平淡,旁人很難從他那風輕雲淡的表情中看出他的喜怒。
在他身後,傅少卿與傅福詳這對乾父子正畢恭畢敬地陪候著。
“滬州布政使安貴與二叔一向親近……近來,你內監機可曾在梁王府聽到什麼動靜麼?”
“回萬歲爺的話,據秘衛來報,安貴次子安成濟在昨日晌午去過梁王府上作客……”
聞言,楚天耀眉目一凝,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正如李曄霖與邱旭猜測的一樣,在看到那份由二人呈上來的賬簿文冊後,楚天耀懷疑上滬州布政使安貴了。
甚至在看過那份賬簿後,他己經在心中給安貴做了有罪推定了,且不說這鴻運鏢局背後之人有沒有你安貴,但鴻運鏢局暗行醃臢惡事,多與滬州相乾,你安貴身為滬州布政使卻不查不問,高低也是個失察之罪……
因此在楚天耀看來,無論安貴有沒有摻和鴻運鏢局的破事,他都不會容許這樣一個人繼續穩坐滬州布政使之位了。
可話又說回來,安貴好歹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封疆大吏,在他治下省內發生如此之事,他真就沒察覺到半點異常麼?
說實話,楚天耀是不相信的。
安貴一向與梁王親近,他若是摻和了此事,那自己這位親二叔梁王,大概率也身在其中。
他剛才之所以問傅福詳梁王府上是否有動靜,便是想從側麵印證這事是否與梁王有乾係……
而他卻得到了安貴之子安成濟在昨日拜訪梁王府的答案……
前夜案發,僅過去一天不到,安貴之子安成濟便去往梁王府上拜訪,要說這隻是巧合,未免也太可笑了點!
“這幾天,讓秘衛緊盯著那安成濟與二叔……”
聞言,傅福詳躬身作揖道“奴婢謹遵聖諭……”
儘管己大致能確定鴻運鏢局的那攤破事梁王有所參與,但楚天耀還真沒有對梁王下手的打算。
近些年來,他對宗室的態度備受詬病,前不久又大力整治了皇親宗室,更是下令將兩名叔叔貶為庶人圈禁……如果在這風口浪尖之時,他又對皇族宗親下手,他那刻薄寡恩的惡名怕是要徹底坐實了……
更何況梁王還是楚天耀真正的親叔叔,就憑這層關係,他也不好妄動梁王!
“二叔啊二叔……你可千萬莫做傻事,你要是有壯士斷腕之心,這件事便到安家父子為止,若你執迷不悟,要為其包庇開脫,那朕……就真的容不下你了!”
伸手感知吹襲而至的清風,楚天耀在心中暗暗思忖。
沉默許久後,楚天耀發出一聲歎息,似乎想借這清風將腦中繁雜的思緒一並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