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趙敬龔前不久才惹出事端來呢,若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又出什麼幺蛾子,皇上能容他一次,難道還能再一再二麼?
想到這,穆忠武麵色憂慮地站起身來,“寧中恒是出了名的幫理不幫親,這會兒他己經從老楊手裡拿到護城軍各級將領的記錄名冊了,咱兩總不能求著他彆往下查吧?”
“我馬上去找他說道說道這事,再怎麼說咱們與他寧家也是親家,他不能這點麵子都不給吧?”
“你瞎咧咧什麼呢?咱家啥時候跟他寧老頭成親家了?”
“他閨女不是嫁給洛家大小子了麼?雨寒那丫頭又嫁給洛家二小子了,算下來,他老寧家不也跟咱們是親家麼?”
穆忠武嘴角一抽,恨不能抄起手邊的硯台朝自個弟弟腦門上砸去,攀親戚攀關係有你這麼攀的麼?!
“我看白搭,他老寧頭狠起來連自個兒子的頭都砍!會給咱兄弟倆麵子?你想啥呢!”
說著,穆忠武手扶腦門歎氣道,“再者又說了,咱們因為這麼點事,平白無故的去給他寧中恒添堵,是不是也太過了點?”
“什麼叫這麼點事?”穆忠君紅臉急眼道,“他寧中恒要真查出護城軍旗下將領有問題,老趙極有可能會遭大難!怎麼?我聽你這話裡的意思是,不想管這事?”
見弟弟急眼,穆忠武也索性攤牌了,“我確實是這麼個意思。你要知道,寧中恒是接下聖旨徹查此事的,換句話說,他要查什麼人、什麼事,都需要跟皇上一個人交代就是了,咱們沒來由地給他添堵,皇上會怎麼看咱們兄弟倆?”
“還有,你彆怪為兄說話難聽,上回因為老趙那事,咱兄弟倆外欠的人情己經不少了,說句仁至義儘也不為過了吧?”穆忠武麵色緊繃,沉聲說道“該幫的,咱們都幫過了,這回兒的事太過敏感了,咱們兄弟倆靜觀其變最好,胡亂摻和,還有把咱們自個也搭進去的風險!”
聽完兄長的一番長篇大論,本就情緒激動的穆忠君顯得更為惱火,怒不可遏的低吼道“我萬沒想到這種所謂遇事不平明哲保身的話能從你嘴裡說出來!老趙與你我兄弟二人相識共事多少年了?他是什麼樣的為人彆人不清楚,你我兄弟還能不了解麼?宣正十年,他老趙在戰場上可是替我兩擋過刀的,說他是你我的恩人也不為過吧?”
“現如今他遭難遇事了,你卻一個勁地考慮明哲保身,不願出手相助,穆忠武!做人可不是這麼做的!”
一通怒噴首把案前起立的穆忠武聽愣了,他整個人的麵部肌肉不受控製地抽動起來,額上的青筋也驟然暴起,顯然是被自家弟弟給氣懵了。
“內監機之前參奏老趙,我有沒有向他說話?我問你!我那會兒有過明哲保身的想法嗎?就因為這事,咱們是欠了洛老頭和寧老頭多大人情?就這點,咱們做得還不夠嗎!?”
說話時,穆忠武目欲噴火,下顎胡須不受控製地顫動起來,“這回兒的事明顯跟之前的性質不一樣,你硬往上湊,非但幫不到老趙,反倒會起反作用!這點道理你都看不明白,還嚷嚷著要幫老趙的忙,我看你真是蠢的無藥可救了!”
這話把穆忠君又給惹急眼了,當即破口大罵道“你他媽腦袋是好使,可你就是不作為!這比我還不如呢!”
“你跟誰他媽他媽的?穆忠君,我平時是不是笑臉給你給多了?!”
拍案怒罵後,穆忠武大腳邁步,首首逼向穆忠君,後者也毫不示弱地頂了上去,兄弟二人互不服氣,現場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架勢。
斜眼睥睨著穆忠武,穆忠君憤憤不平地問道“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這事……你到底幫不幫老趙?”
看著穆忠君那一臉欠揍的表情,穆忠武差點沒上手,接連長舒了好幾口濁氣後,才算勉強壓製怒火,黑沉著臉嗆道,“你穆忠君遇事就不能多動動腦筋麼?首先現在寧中恒還沒從護城軍那兒查出什麼端倪,你我就這麼跳出來瞎攪和,那就是給老趙架在火架上烤,到時候就算查出來老趙是無辜的,也會因為我兩急於跳腳攪和的事給人無端遐想,倘若因此將老趙置於泥巴沾褲兜,不是屎也是屎的局麵怎麼辦?”
這一席話鞭辟入裡,本有些上頭的穆忠君也頓覺著兄長這話確有幾分道理,一時間激動的情緒也稍稍緩和了不少,閉上嘴乾哼氣,靜待著穆忠武的下文。
“護城軍旗下的某一個,或多個將領若真與日月教存在勾連,老趙作為剛卸任不久的護城軍總兵那指定要跟著吃瓜落的沒錯,但就算如此,你我兄弟,也不可站出來為他說話!”
穆忠君大眼一瞪,急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說來說去還是不願幫老趙?”
“倘若護城軍中的將領確有人與日月教存在勾連,那就是他老趙治軍無能,識人不明!莫說是他老趙了,這事落在咱兩頭上也一樣該受罰!”穆忠武麵色發寒,冷斥道“假如是這種情況,你我兄弟二人再出麵向他老趙說話,這落在皇上眼裡,咱兄弟倆成什麼了?那不成了是非不分,認親不認理的小人了麼?到那時,皇上還會信任你我兄弟二人麼?”
“手下將領勾結邪教,暗行謀逆之舉,身為總兵卻沒察覺出絲毫異樣,那他老趙就是自個活該!”
穆忠武這一通義正辭嚴的駁斥噎得穆忠君一時語塞,心中滋味五味雜陳。
冷靜下來的他也明白,自己兄長剛才說的話都是有道理的,若護城軍中存在與日月教勾結的將領,趙敬龔則勢必會受到牽連,這時候他們兄弟倆再為趙敬龔求情說話,那就不合適了……
在大是大非麵前,他倆作為五軍都督府的左右都督,必須表現自己明確的態度!
見穆忠君完全冷靜下來,穆忠武不由地歎氣道,“要不怎麼說你腦子笨呢,這事……壓根就用不著你我兄弟去為老趙求情,你想想,寧中恒要是真從護城軍中查出了與日月教存在勾連的將領,他個人在上報此事給皇上時,也一定會儘量向著老趙說話的。”
這話把穆忠君給聽懵了,分外不解地問道“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
“當初內監機參奏老趙時,咱兩不是提前給洛老頭還有他老寧打過招呼了麼?當初為老趙求情的人裡麵,可有他寧中恒呢!倘若護城軍麾下將領在這次事中存在問題,老趙受懲擔責是難免的,但他寧中恒也勢必會為老趙說上幾句好話,畢竟他這老家夥前不久才為老趙求過情呢,這後腳就爆出這事來,他寧中恒要是不為老趙說上幾句好話,皇上不得把他當成反複無常的小人了啊?”
穆忠君嘴角一抽,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還真有一些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