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胡強的心神有些恍惚,隻覺著衛學仁變得愈發深不可測起來了,真不知道他那張紈絝笑臉下還藏了多少手不為人知的底牌……
行至外院大堂,衛學仁招呼起胡強一同入座用膳,“對了,我之前交代你把咱們的錢都花出去置辦產業的事先停一停吧……”
正手剝雞蛋殼的胡強僵硬地點點頭,“屬下明白了。現下京師戒嚴,這事確實不能太急……”
衛學仁低頭喝粥,咂嘴道“你把錢都交到城東龍五和城西楊齊的手裡,待風波之後,讓他倆去辦添置產業的事就好了。”
“城東龍五?城西楊齊?”胡強一愣,“他倆……”
“是咱們自己人。”衛學仁忽地笑了,“先前城東城西的頭目因為煙絲生意的緣故己經用不了了,這倆是我早就相中的接班人。”
胡強心神一震,驚道“所以,先前您處置掉……這兩地盤上的蛇頭,就是……就是為了方便龍五和楊齊兩人上位?”
衛學仁咬了口饅頭,吧唧嘴道“你可以這麼想吧,販煙本就是臟活,這些事我自然不願意讓自己手底下的人去乾……”
胡強瞬時間被震在原地,什麼叫“吃乾抹淨”,這就是!
原來城東城西的蛇頭是因為煙絲生意才跟衛學仁這位暗中崛起的“二爺”產生利益關係的,可以說隻認錢並不認二爺這個人,但衛學仁呢,不僅讓他們把臟活乾了占得大利,之後還在他們內部收服了自己的人,待原來蛇頭因為煙絲生意暴露罹難後繼而再而讓自己的人借機上位……
此等將他人價值榨乾,徹底吃乾抹淨的狠辣行事作風確實是把胡強給驚的不輕。
或者說,從衛學仁一開始打算經營煙絲生意起他就存著這樣一種圖謀?倘若真是如此,那衛學仁的目光也太長遠,心機城府也太過深沉了……
見胡強僵在座上不動,衛學仁笑了,“怎麼?這早膳不合你胃口?”
“沒……沒……”胡強忙緩過神回道,“屬下無意間走神了,還請監事勿怪。”
“多吃點,你今兒個要跑城東城西兩趟呢。”
“……恩……屬下知道了。”
……
昨夜,江南揚海境內,楚天耀等人入住的酒樓內。
剛與眾人用完晚膳準備帶上官蓮出樓散步消食的楚天耀突地被下樓的衛學海給叫住了。
回身望向跑來的衛學海,與身穿男裝的上官蓮並肩而立的楚天耀笑問道“怎麼了?你衛大老爺有什麼事要說?”
衛學海賊笑著湊到楚天耀耳邊,“回爺的話,是這樣,臣剛才聽閆瑞和洛重雲從府衙派來的傳話人說京裡己經來人將吳羨平給押回去了……”
“是嘛?”楚天耀笑著點點頭,“所以呢?你要說什麼?”
“呃……想來是京中來人動靜不小,還把人江南布政使給驚動了,他那邊找人給臣帶話了……說……說想見您一麵,不知……不知您方不方便?”
“現任江南布政使是範瀚文吧?我記著他也不是你的人呀……”
“害,您老說的哪裡話,人範老大人哪瞧得上小的我呀……再者說了,這天底下穿官袍的都是您老的臣子,誰敢說誰是誰的人呐!”
“這事等我回來再議吧。範瀚文那個老古板……以前他還在京的時候就沒跟那幫言官來煩我……這老家夥……嗬!”
聽到楚天耀這有些無奈的語氣,衛學海隻能乾笑著不說話。
“沒彆的事了?”
“沒了。”
聞言,楚天耀點了點頭,拉住一旁上官蓮的小手大搖大擺地出了酒樓店門。
“那範瀚文是什麼人?怎麼聽你說起他來很是頭大的樣子?”行走在人來人往的煙火巷道裡,上官蓮好奇地問道。
“這範瀚文就是個老頑固。”楚天耀邊回憶邊說道,“昔年我為太子時,他負責教導我禮義典儀……”
上官蓮揚眉一樂,“這麼說,這位範布政使還算是半個帝師嘍?怪不得你聽到他的名字就頭大,以前可沒少被他訓吧?”
“他算個屁的帝師。”楚天耀不屑撇嘴,一把攬住上官蓮的細腰,嬉笑道“正兒八經的帝師在我懷裡呢!”
“哪有你這樣對師傅動手動腳的頑徒?”上官蓮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卻沒有伸手去阻止楚天耀的動作。
“這老頭太過古板,做什麼事都希望尊古從典。”楚天耀輕歎口氣,說道“以往教我禮義典儀之時,但凡我稍有錯漏,都得被他拿戒尺伺候,這小老頭我從不待見他。”
上官蓮知道他這話是口不對心,倘若楚天耀真的很討厭這個範瀚文的話,也不可能讓這範老頭出任江南布政使一職。
要知道江南可是大宣名副其實的第一富省,出任江南布政使一職,跟尋常省份封疆大吏之臣有著很大的區彆。
似是察覺到上官蓮心中所想般,楚天耀笑著解釋道“江南近些年來的士紳豪族行事越發無忌,這時候把範老頭這個老古板調到江南來折騰折騰再合適不過了。”
“你原來打著這個心思呐,一個處處謹遵古法的老臣還不把這江南本土的士紳豪族們折騰死?”
上官蓮被楚天耀這滿是壞心眼的算盤給逗樂了,正準備開口時,卻突然蹙起了眉。
對於上官蓮這微妙的情緒變化楚天耀並未察覺,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街巷小道的楚天耀突然揚起手指了指不遠處冒著炊煙的燒餅攤,“看,那是江南花餅,你還沒嘗過吧?咱倆過去買兩個嘗嘗。”
上官蓮微微一笑,拉住他的胳膊說了聲“好”。
並肩行至燒餅攤前,楚天耀正掏出銅錢結賬買餅,身旁的上官蓮卻突然將臉湊到了他的耳邊,“看來咱們被人盯上了。”
接過攤販遞來花餅的楚天耀動作微微一滯,眯眼低語道,“是麼?跟咱們很久了?”
上官蓮笑著搶過楚天耀手中泛著肉香的花餅,領著他朝行人稀少的偏巷走去。
“傅少卿和啟翔這幫吃乾飯的就沒發現?”
上官蓮邊撕咬著花餅邊低聲說道,“對方是個高手,且極擅長潛匿追蹤,估計主修輕功腿法一類的武藝,若不是我再三確認,也不一定能完全察覺到對方,更彆提傅少卿和那幫侍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