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獨棟小院後門離開後,金銅麵具男身似鬼魅般閃挪至外街小巷,將全身貼近巷尾牆麵後,偏頭向外小心打量起主乾大街來回巡邏的守兵。
噔地一聲響起,一道灰袍身影忽從巷中高牆躍下,來者十分恭敬地朝金銅麵具男抱拳道,“教主,芙蓉街那邊的巡邏守兵開始換班了,咱們往繞至芙蓉街返回即可!”
聞言,金桐麵具男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說罷,他在灰袍男子的帶領下,接連穿過數個街道,費了半炷香的時間,抵達了芙蓉街。
行進在芙蓉街一道無人的偏道上,灰袍男子這才抬起頭看向身旁的金銅麵具男,“教主,靖王與您說了什麼?”
金銅麵具男發出不屑的嗤笑聲,“他是怕關鍵時刻我日月教不發力助他成事,臨時給我等畫餅許利呢……”
聞言,灰袍男子冷哼一聲,“這蠢貨,他也不想想,就憑他一個被削了藩的閒散王爺,哪來的資本收買前途光明的禦林軍千戶?我神教可不止在朝堂文武百官裡安插了自己人,他難道就沒有想過,禦林禁衛軍裡也有咱們的人麼?”
金銅麵具男淡笑出聲道“當初為了能讓他搭上麻和玉和朱修林,我等也費了不少力……說實話,他給麻和玉還有朱修林開出的籌碼確實誘人,他會認為麻和玉與朱修林被徹底收買,死忠於他也並不奇怪。”
金桐麵具男口中的麻和玉與朱修林自是禦林軍中統管禁衛營的兩名千戶將領。倘若靖王此時在場,聽到二者間的談話定會驚愣當場,原因無他,隻因他費儘心機,許以重利收買的兩名禁衛軍千戶正是麻和玉與朱修林!
灰袍男子抬頭向巷外張望,看了眼罕無人跡的主乾街道後,背對著金銅麵具男招了招手。
金銅麵具男並未多言,順著他的指引下穿過大街,二人又接連繞了兩條小道後,終於來到了城東順江下遊東岸口的呈祥廟。
灰袍男子伸手示意金銅麵具男退步後,翻牆躍入寺廟後門,隻聽“哢”地一聲,抵在後門的木製插銷被輕輕挪開,半扇後門被輕輕推開,見此,金銅麵具男很是從容地走了進去。
“教主,屬下還有一事要提前告知您……”灰袍男子領著金銅麵具男到後院石桌前坐下,“聽宮裡傳來的消息,宮中那位的態度很是模糊……教主,咱們為這一天可是耗費了諸多精血,您說,這正主要是在關鍵時候打退堂鼓不就完了嗎?”
聞言,剛坐下的金銅麵具男取下了臉上的麵具,一張棱角分明,帶有幾分儒雅文氣的方臉呈現在月光之下。
此人,正是克州境內大有名氣的才子——邰煜軒!
“放心吧,以本座對王爺的了解,他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眼看棋局都到分勝負的關鍵時刻了,他不會收子退縮的……再者,他深陷局中,是進是退都由不得他了……”
仔細琢磨起教主這番話,灰袍男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教主說的是,至尊大位在前,不進則死,永王沒得選了。”
“待靖王這個小醜唱完前戲,咱們的人依計舉薦永王繼位即可!到時候重壓之下,皇後也不得不把永王搬出來給文武群臣們一個交代!”
邰煜軒眼露寒光,冷聲低吟道“麻和玉與朱修林攜領禦林禁衛軍圍困金殿之時,靖王定不再掩飾奪權嘴臉,屆時受我神教命令行事的官員再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公然反對靖王繼位,呈述靖王謀權奪位的狼子野心即可!試想之下,先皇才剛剛薨逝不久,靖王便趁虛而入,收買禦林軍將領圍困文武百官搶奪大位,心思如此歹毒險惡之人,滿朝文武焉能敬服?到那時,咱們的人再出麵跟麻和玉還有朱修林這兩禦林軍千戶上演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煽情起碼,繼而便可名正言順地擁護身懷嫡係血統的永王繼位了!”
聞言,灰袍男子不禁笑出聲來,拍掌叫好道“雖己知教主布下的妙局全程,可今日再聽一遍仍覺著熱血沸騰!教主此謀,真乃曠古絕今的妙計也!給了麻和玉與朱修林以‘大義’之名倒戈的理由,永王再下令拿下靖王,趁亂之下,滅靖王之口更是輕而易舉!”
說到激動處,灰袍男子臉上顯現出興奮的紅潤色,“到那時,有群臣響應,受靖王收買而圍困金殿的禁衛軍們又因大義之名倒戈永王,於情於理,於公於私,滿朝文武也隻能遵永王為正統的繼位之君!”
邰煜軒揚眉輕笑,“不錯,隻要這繼位之君成了永王,手握兵權的穆家兄弟也肯定不會再為難永王這個親外甥!他倆肯定是不希望靖王坐上龍椅的,可這繼位之君換成了永王,這兄弟倆還能為了一個死人或者牙牙學語的幼子而背棄自個親外甥麼?”
頓了一頓,邰煜軒又笑出聲來,“後日朝會,我神教己占據天時地利人和,這首棋局,我神教己立於不敗之地!”
灰袍男子會心一笑,正欲叫好時,耳聰目明的他突然察覺到牆角處飛入一隻細羽沾血的信鴿……
邰煜軒瞳孔一縮,同樣也注意到了飛進院裡的信鴿,不等他吩咐,灰袍男子便抬手朝那信鴿抬手起勢,那信鴿便如同通靈般揮動羽翼,輕輕落於灰袍男子掌心。
取下信鴿細爪上綁好的信條,灰袍男子瞄了眼其中內容後,臉色猛地一變,瞬時緊張起來,“教主,總部那邊出事了,好像……好像是被端了,這信上是蟄伏總部的教眾臨死前傳來的消息,另外……南邊也有動向,江南布政使攜兩省都司兵馬急趕赴京了!”
“你說什麼?”
邰煜軒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搶過灰袍男子手中的信條。
看完其中內容後,邰煜軒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還……還好,總部該撤的人都撤的差不多了,隻是可惜了那些遺留在總部庫倉的貨物跟金銀了……”
緩神片刻,他深皺眉頭道“當下重中之重是江南布政使攜兵赴京之事,這信條上說江南布政使範瀚文距京還有西五百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