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道來與吳吉通二人飲酒座談之際,於他們包間對門的地字號小廂房內,水仙樓的管事兼龜公張六,也正與人一同用膳。
“我聽到信,說姑娘晌午個被府衙的人帶走問話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張六小酌杯中清酒,抬頭看向坐在對麵,身穿青衣的美豔女子,眼中閃過不似作偽的關心之色。
“放心吧,沒什麼事,隻是找上我問問話罷了。”靜坐在窗邊的詹薇將嬌軀輕輕倚靠在窗欄前,微微顫動的睫毛如同會說話般表露出了些許哀怨,遠遠看去,她好似與窗外江南風景渾然一體般典雅怡人。
“近來這南慶府也不太平了。”淺淺歎了口氣後,她輕晃玉手揉捏著潔白如玉的粉額,似是要將心中愁緒揉碎。
“什麼意思?”張六一愣。
“出命案了。”往日詹薇那一貫清冷的聲音,在此刻竟有了一種異樣的愁意,她偏頭凝望著窗外風景,將今日南慶府衙公堂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張六說了出來。
了解事情經過後,張六輕輕歎了口氣“死的那姑娘,跟你交情很深嗎?”
“我攏共沒跟她說過幾回話……”詹薇苦笑一聲,說道“當初雇她來青紅胭脂鋪幫工,也是見她可憐,便想著力所能及的幫助幫助她這個苦命的丫頭。”
“隻可惜,厄難專找苦命人……這丫頭還沒脫離苦海,就突然墜入深淵了。”
張六揉了揉鼻,突然一本正經道“話也不能這麼說,這回這丫頭意外身亡,焉知對她不是解脫?”
聞聽此言,詹薇麵色驟冷“你這說的什麼混賬話。”
“我說的不對?”張六喝了口酒,不鹹不淡道“一個寂寂無名,被苦難纏身的草芥螻蟻的,早早從這吃人的世道上消失,這難道不算解脫?”
詹薇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很想出言反駁張六這一番暴論,但嘴唇翕動良久,卻愣是沒從腦中組織好語言回駁……
她其實也清楚,張六這話說的是對的……
似乎察覺到詹薇心緒不佳,張六也不再觸她黴頭,轉移話題道“你昨兒個應該給大東家那邊傳信了吧?”
“這清馨是出是留,也該有個定論了吧?”
詹薇輕蹙眉頭“赴你約前的半個時辰,我已經收到大東家的回信了。”
“是嗎?”張六坐姿一正,擺出副豎耳傾聽狀,“大東家是怎麼個意思?”
“大東家的意思是,錢照收,把清馨出給方玉琦就是。”
“這樣嗎?”
張六兩眼一眯,聲色低沉道“除此之外,大東家還有什麼指示?”
“大東家都說錢照收了,你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哦……”
張六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看來,大東家是打算對方玉琦下手了?”
詹薇默不作聲,將藏於右袖口的信紙遞到了張六手中。
後者接過信紙,立馬舒開觀閱起來。
好半會兒後,張六才發出一聲歎息“咱們這位大東家的手段真是越發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