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真氣衝衝的回道“還能因為什麼?要我看他乾出這種蠢事來也一定是有利可圖!”
王金德不解道“他靠這能圖著什麼利來?晉北省身為我大宣產糧大省,又是在多年前第一個全麵試種土豆、紅薯的肥沃大省,向來可以糧抵稅的,而我從信中內容頁看到,他盤剝百姓多以征糧為主,他征了這麼多的糧囤積於官倉之中又有何用?”
聽到他這話,衛學海與李明義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二字。
這王金德是怎麼得以太子重用的,怎能問出這麼蠢得問題?
無論是征糧還是直接征收白花花的銀稅,這不都是錢麼?人鄧振賀征越過士紳將一省的征糧納稅定額儘數攤派給普通百姓頭上了,那些個因此免除稅額的當地士紳豪族們豈會不施以銀錢回報鄧振賀,就光這一項,便夠鄧振賀撐肥腰包了,你王金德卻問利從何來,這真的是個穿官衣的人能問出來的話嗎?
見李明義與衛學海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望向自己,王金德卻不見有絲毫害臊,反倒一本正經的說道“殿下,照臣看這裡邊的事有蹊蹺,定是有人故意陷害這二人。”
他這句話一出口,李明義與衛學海便了然於胸了。
人王金德不是蠢,他當然知道鄧振賀和鄭家彥兩人乾得不是人事了,隻不過,他這會兒卻要故意裝糊塗把二人所犯之罪往旁人身上推,換言之,是變著法的給太子賣乖,試圖出策保住鄧振賀與鄭家彥兩人呢。
太子顯然也聽明白王金德話裡話外透露出的弦外之音了,他忽地甩起手,神色堅決道“這兩人做出此等貪贓枉法,貽害社稷的混賬事來,你王金德竟還妄想保住他倆的官帽,照我看,你也是糊塗到家了!”
被太子一頓怒斥後,王金德略微慌張地低頭認錯道“臣言有失體,望殿下責罰。”
“好了。”
楚佑極抬手示意他平身,麵無表情道“這鄧振賀與鄭家彥所行之事大逆不道,理應受到嚴懲,隻是,這二人畢竟是朝廷欽任的封疆大吏,具體該怎麼處置,還得容孤上報父皇後,交由他老人家親自聖裁最為合適。”
他話音方落,羅子真便作揖說道“殿下,倘真將這事交由陛下處置,臣以為……應當在彙報天聽前,將……將可見隱患儘數料理比較合適。”
李明義聽到這話一樂,反問羅子真道“羅大人這話何意?什麼叫彙報天聽前須將可見隱患儘數料理,還望你把話說得明白些。”
羅子真咽了口唾沫,有些無奈地說道“昔年,這鄧振賀與鄭家彥之所以能得以重用,這與東宮的極力上薦脫不開關係,而且,倘臣記得沒錯的話,這二人外放為官後,這近一兩年,每逢佳節慶日,可……可沒少往東宮上重賀,如今,這二人背後所行惡舉曝露在即,殿下……殿下理應在將二人罪行上達聖聽前,儘快將自己與他二人此前的往來聯係……撇乾淨。”
羅子真這說得倒也不算隱晦了,無非是勸誡楚佑極在將鄧振賀與鄭家彥罪行上報給皇帝之前,將他二人以往厚贈於東宮的重禮處理乾淨……
衛學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有時候有些事本未上稱前還能憑借三兩言語解釋清楚,可一旦將之擺於台麵上反倒會給人欲蓋彌彰之嫌,羅大人這話雖是出於好意,但我卻認為有些不妥。”
說著,他轉過頭看向坐在上位的太子,平心靜氣道“臣以為,有關鄧振賀與鄭家彥的事,陛下得知後,殿下隻須儘實詳報即可。”
聽衛學海如此說,羅子真有些著急,“靖國公,此言有誤吧,倘……倘殿下不先將自己與鄧、鄭二人的近年上贈的厚禮撇乾淨,若……若真引得有心之人借題發揮,對殿下追責聲討豈不壞事?”
李明義板起臉來,聲音鏗鏘有力道“殿下乃我大宣東宮儲君,天下共知的正統儲君,何人敢因子虛烏有之事對殿下行借題發揮之舉?”
這句話瞬間將羅子真給噎住了,他如同被堵住喉嚨般,想要說些什麼,卻再沒發出聲音。
“好了好了,諸位莫急。”太子適時地站出來打圓場道“子真也是關心孤才急於說出自我見解,或有不慎處也是在所難免的事。諸位對孤的關切之心,孤感念在心,萬不可因見略不同發生口角,互生不快呐。”
頓了頓,他又說道“這鄧振賀與鄭家彥做出如此之多的喪心病狂之事來,我大宣律法定是不能容他二人的,即使他二人乃我東宮力薦之臣,在做出如此不法事後也該受到嚴懲。誰都不能保他二人的烏紗帽!”
有了太子這話,在場幾人都明白鄧振賀與鄭家彥這兩人的下場會是如何了,心中都不由得佩服起太子這份“壯士斷腕”的果決之心來。
喝了口茶後,太子朝羅子真與王金德笑道“時辰也不早了,子真,金德,你二人也該回各自衙門當差了。”
羅子真與王金德二人倒也識趣,老老實實地向太子行了一禮後,便欠身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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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東宮主殿隻剩下李明義、衛學海二位外臣後,太子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了變化,候在他身旁的東宮總管太監樓青也適時地走上前來,正對李明義與衛學海二人低聲道“奴家奉殿下之命,曾在閣會散去的半柱香前仔細打聽過今日邱旭邱尚書的動向,發現……邱尚書在進閣參加閣會前,在皇城東邊的華陽門撞上了十皇子府上的梅無權梅公公……”
此言一出,衛學海與李明義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恍然之色。
怪不得邱旭突然魔怔了般的向太子發難,提及七皇子的事來,敢情……這是被人當槍使了。
心念至此,衛學海不禁感歎道“背後設局者真是煞費苦心呐,先是在閣會前,將鄧振賀與鄭家彥暗中把柄悉數漏於殿下耳中,而後又忽悠邱旭這頭倔驢在閣會上朝殿下開炮,殿下但凡情緒失控,言有過激處,便有可能就此得罪以邱旭為首的那一派自視甚高的清流了……倘殿下控製好己身,未在閣會上與邱旭如何,但有了今日這一個引子,往後爆出鄧振賀、鄭家彥這二位東宮力薦之臣所犯罪行後,殿下仍難逃口誅筆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