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三皇子一黨完美遵從了劉廣義提出的靜觀其變之策,故而東宮這一次的引蛇出洞之計並未算計到三皇子一黨。
然而,三皇子一黨是因為有著劉廣義這樣一位目光老辣,行事謹慎的老臣出謀劃策才穩住了腳步,可其他心思活泛的皇子們身邊可沒有如三皇子那般好運,有著位道行深厚的劉廣義幫著出謀劃策,問診把脈;故而,東宮這一出引蛇出洞之計雖未將三皇子釣出來,卻也有了不少意外收獲。
而這成功被東宮釣出來的皇子,便是五皇子楚佑澤。
就在衛學海放出風聲欲保鄧振賀與鄭家彥二人消息的第三天,五皇子楚佑澤的親舅舅倪俊智便夥同十餘名朝中官員聯名上折參劾衛學海,所有人都清楚,這倪俊智等人看似是參衛學海,實際劍鋒所指方向卻是東宮。
甚至於,那名義上彈劾衛學海的聯名參折內容中,衛學海所占篇幅還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內容則大多是在細數東宮的過失,以及對太子儲君能力的質疑。
這一道彈劾衛學海的聯名奏折在朝堂之上激起的反響無異是巨大的,因為,有了這封奏折的出現,朝堂之上的明眼人都清楚,諸皇子與太子之間的鬥爭已經徹底擺在明麵上了。
倪俊智是何人,乃五皇子楚佑澤的親舅舅,他聯合十餘名朝臣聯名參折,這其中若無五皇子的授意,憑倪俊智一人的能耐,又怎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然而,五皇子一黨這自以為覓得良機,精準朝東宮開炮的舉動卻是踩了大雷,聯名上參衛學海的奏折反成了他們自己的催命符。
近些年來少問朝政的皇帝楚天耀也因為這件事重新於皇城之中,於百官麵前露麵,並於眾目之下,宣布衛學海妄圖包庇鄧鄭二人的謠言純屬子虛烏有,還親自為太子撐腰辟謠,表明太子早在數日前便將鄧鄭二人所犯罪行儘數報於自己,而自己這些天來遲未露麵表態,正是在命人嚴查鄧振賀與鄭家彥兩人的罪證。
“東宮舉薦鄧振賀與鄭家彥兩位德行有虧的人麵獸心之徒縱是有過,可也未曾在此二人罪行曝露之際行包庇遮掩之舉,但有的人見著東宮犯錯卻比自個得勢還要來得亢奮激動,這又是道理?”
金鑾殿上,高坐於龍椅之上的天子楚天耀微微抬起頭,睥睨無雙的眼神來回掃視著下方整齊站列的文武百官們,聲若洪鐘般喝問道“東宮有過,便有人急不可耐地往自家儲君身上潑臟水,攀汙名,倪俊智,朕問你,倘若有一日朕要是有了過失,你是不是得回老家召集鄉友造反啊?”
突被點名的倪俊智臉色煞白,驚慌失措地從百官隊列中走了出來,噗通一聲便跪倒於殿內,支支吾吾地說道“臣……臣豈有膽參東宮,臣……”
“你想說你參的不是東宮,是衛學海?”楚天耀低頭俯視著他,忽然笑出了聲,“由你牽頭上奏的那聯名參折朕也看了,真可謂文采飛揚,壯懷激烈呐!隻是,那折中內容衛學海隻占了不到三分之一,剩餘的筆墨卻無不在指摘東宮的不是,何為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倪俊智就是!”
倪俊智腦門滲汗,臉色發白,一時間隻覺著百口難辯,支吾了許久都未曾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不等他完全回神,百官隊列中又陸續走出七八號人來依次跪地求饒,“臣等……忠君之心日月可鑒,此次上折縱有錯判之過,但卻……但卻是在儘臣子本分,還望陛下……陛下明鑒呐!”
這一幫著急忙慌開口解釋的臣子,不是與倪俊智一同聯名上折的人外,還能是誰?
“是為江山社稷謀福儘忠,還是為自身祿位謀私妄為,爾等心中自然有數,朕看顧爾等的臉麵,也不願於眾目之下拆穿爾等的嘴臉!”楚天耀冷冷地注視著倪俊智等一眾下跪磕頭的官員們,沉吟片刻後才高高抬起手“此番同倪俊智一並上折參劾衛學海,妄圖攀誣東宮,挑動朕與太子父子之情的佞臣儘數革職,念爾等未犯大錯,朕便不予邢懲!”
“來人!將他們的烏紗帽和官服都給扒了,一並拉出去!”
隨著他這道龍吼乍起,數十號身披重甲的禦林軍禁衛衝入殿內,動作麻利地將倪俊智等十餘名官員的烏紗帽摘了下來。
倪俊智等眾剛發出哀聲求饒不久,扒了他們烏紗帽的禦林軍禁衛們便以極其粗暴地動作將他們擒拿控製住,如同提溜小雞仔般將他們拉出了金鑾殿內。
看著倪俊智等十餘名同僚就在自己眼前被皇帝給摘去了烏紗,在場的不少朝臣們都感到有些膽寒害怕。
“這大宣,從不是朕一人的大宣,亦不是朕楚家皇室一家的大宣,諸位身為大宣之民,大宣之臣,理應為這大宣天下多多著想!心有私念,朕不允計較,可私欲若蓋過了公義與社稷,那朕絕不容忍!”
說出這番振聾發聵之言後,楚天耀便抬手宣布退朝。
……
散朝之後,楚天耀第一時間來到了禦花園散心,他屏退了跟隨在身前身後的太監宮女們,一個人行走在寬闊的觀亭廊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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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行走到一處拐角時,他都會下意識地回頭張望停留片刻,似在等待著什麼人的到來,可每一次回頭,他都未能等到有人開口叫他。
許久之後,他抬手將不遠處的傅少卿叫到身邊來,臉上露出了濃濃的失望之色,“看來,朕這個父親當得不怎麼樣,孩子竟然連找朕求情的勇氣都不敢有……”
不錯,楚天耀之所以在禦花園內久候,為的就是等待自個的兒子五皇子楚佑澤親自尋到他麵前求情……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等候如此之久,楚佑澤卻遲遲未來,這不禁讓他難過失望,難過失望便在於,老五自知犯錯,也知道傷了父親的心卻不曾來自己麵前認錯求情,難不成,自己這個父親在他心中就這麼可怕嗎?以至於他連認錯求饒勇氣都沒有?
見天子麵露哀色,傅少卿趕忙勸慰道“萬歲爺,您……您莫要多想……指不定……指不定五殿下是一時間沒想清楚,所以……”
不等他把話說完,楚天耀便苦笑著打斷了他“他不是沒想清楚,他是想太清楚了才不敢來找朕這個父親認錯!”
“一旦找朕認錯,這等於挑明了倪俊智向東宮攀誣的事是他一手操辦的,他這是害怕朕會因為這事遷怒到他,此後徹底絕了他那不該有的心思。”
傅少卿一時默然,皇帝這話說得一針見血,實在讓他難以接話了。
沉吟許久後,楚天耀走至欄前,閉目輕語道“在等他半燭香,倘他再不來……就算了。”
不知過了多久,晴朗的天色漸漸轉陰,楚天耀也再度睜開了眼,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忽聽見後方傳來了一陣急促而紊亂的腳步聲……
“父……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