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適之也不避諱,開門見山的說道:“聖人剛剛下了口諭,中書省在擬旨,準備調皇甫惟明前往河朔擔任節度使,同時免去壽王的劍南節度使、棣王的河西節度使。”
李瑛假裝漠不關心,實際上在豎起耳朵聽。
這可是朝廷中樞的大事,擱在從前,自己被困在十王宅,根本無法聽到。
從這一點上來說,自己作詩、唱戲換來的開元詩館、皇家戲苑都發揮了橋梁作用,雖然自己現在不能參與政事,但至少不再是一無所知的聾子。
“皇甫惟明出任河西節度使?”
李瑛心裡暗自嘀咕一聲,“這人不是太原尹嗎?怎麼調到前線打仗去了?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操縱?”
坐在下方的王維拿起酒壺來給三位貴人斟酒,嘴裡問道:“亞台,這消息可是準確,那皇甫惟明可是個文官,他能統兵?”
王維的職位是侍禦史,李適之正是他的頂頭上司,所以尊稱為“亞台”,這就像後世人們熟悉的“使君”“中堂”等稱呼一樣。
王維雖然隻是個六品的禦史,在李適之手下一抓一大把。
但由於李適之熱愛詩歌,因此十分喜歡王維,平日裡多有照拂,甚至王維中狀元的詩篇都是李適之欽點並推薦給李隆基的,因此兩人還有師生關係。
李瑛坐在中間,李適之和賀知章一左一右。
李適之說道:“中書省已經擬旨了,肯定準確。而且舉薦皇甫惟明前往河朔擔任節度使的乃是首相,聖人肯定準奏。”
李瑛知道自己身份敏感,所以一言不發,但耳朵卻沒有放過一個字。
【聽說皇甫惟明跟李林甫政見不和,甚至有些交惡,而李林甫竟然舉薦他前往河朔擔任節度使,莫非是為了拿下太原尹的位子?】
李瑛在心中暗自沉吟。
【十有八九是這樣,莫非老呂他們在太原有了新發現,所以李林甫沉不住氣了?】
不過,李瑛現在根本沒有扳倒李林甫的打算。
而且有這個打算也扳不倒!
那個姓梁的已經死了,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他是李林甫派來的,李林甫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自己汙蔑。
畢竟沒人認識死去的梁慶,但認識孫虎這個太子府侍衛副統領的卻是一大把。
李林甫完全可以反咬自己管教不嚴,導致下人使用巫蠱之術詛咒聖人,弄不好自己的太子之位要被廢黜。
“畢竟,我的政敵是李隆基。”
李瑛在心裡歎息一聲,局勢看的越來越清晰。
隻要李隆基還坐在皇帝的寶座上,他就會把自己視為眼中釘,沒有李林甫也會有張林甫、王林甫。
李林甫、武惠妃等人敢陷害自己,還不是由於李隆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是故意縱容,他們才會有恃無恐。
如果李瑛手裡有一支五千人的隊伍,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偷襲大明宮,挑戰一下玄武門繼承法。
但是,他沒有!
彆說五千人,就算五百都沒有,整個太子府加上婢女和老嫗,才不過四百多人。
所以,李瑛隻能繼續苟下去,等待機會。
見李瑛不說話,李適之知道他是故意避免涉足政事,當即笑著岔開話題:“賀監適才說你解決了住房問題,不知道如何解決的?不會是吉溫打折賣給你了吧?”
“嘿嘿……吉溫這廝嘴臭心黑,他就算打五折,老夫也買不起啊!”
賀知章舉起酒盞一飲而儘,“這件事說起來虧了太子殿下。”
當下由王維把這件事情大致的對李適之說了一遍,李適之聽完後大加讚賞,豎起大拇指道:“殿下尊老愛長,不愧是我大唐儲君,此事當多加宣傳,讓朝野皆知殿下仁義之名。”
“嗬嗬……舉手之勞,縣公謬讚了!”
李瑛當然巴不得李適之替自己站台,但嘴上卻必須謙虛幾句。
四個人開懷暢飲,李適之與賀知章不愧是飲中八仙之一,喝起酒來就忘了工作,直言下午不去了,天大的事情等到明天再處理!
兩人一個秘書省的老大,一個禦史台的老大,除了皇帝之外也沒人敢管他們,因此這場酒直喝到日薄西山,方才散場。
李瑛頭一次喝這麼多,拱手告辭:“賀監、縣公,寡人就此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