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岫瞟一眼手足無措的陳景同,主動接下擔子,問道“七郎,照內藩還是外藩的規格來?”
畢竟要折騰的,是吳嶺的棺材板,該詢問孝子的意見。
吳越斬釘截鐵道“內藩。”
正事商議過,吳越最後留住白雋,緩緩說道“想麻煩令妹一事……”
邊關軍寨進一步消息傳來,使團中有不少漢人。
兩地相近,但氣候環境、飲食習慣截然不同,漢人亦或突厥人一目了然。
三日後,數輛密閉馬車在並州大營兵馬護送下緩緩駛入城中,停靠在王府二門處。
範成達站在門前接引,見為首者一身宮娥打扮,心中稍定。
檢查過信物、文書,淡淡道“隨我來吧!”
身後軍士持刀上前,將其他人,無論是漢人護衛還是突厥武士,通通攔下。
一入停靈處,宮娥立刻伏地頓首,冰涼的地麵好似他們前一陣冰涼的內心。
吳越一身素服站在為首處,側頭看向陳鋒,後者微微點頭,暗示是上次吳含生派來的人。
使團真假難辨,但使節是真的。
祭拜完成,宮娥複又站立起來,雙目微紅,雙手交握置於胸前,一派恭謹模樣。
吳越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宮娥垂首,“奴婢王金娥。”
吳越輕聲道“抬起頭說話。”
王金娥順從地抬起頭,一張算不得美麗的臉,容色平平,草原的風霜讓她的皮膚粗糙,臉頰處微微泛紅。並非展現氣血的紅暈,而是凍瘡。
吳越努力讓語氣中帶上淡淡的溫情,“千金可好?”
王金娥竭力控製住將奪眶而出的淚水,雙目越發泛紅。
不著痕跡地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自出兵以來,公主便遭禁足,直到先烈王大勝的消息傳來,日子才好轉。”其中受過的委屈磋磨一筆帶過。
兩國交戰,敗軍而返。吳含生作為敵國公主,待遇不降反升,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王金娥再度跪下,聲淚俱下道“此行公主交代奴婢,轉告王爺,切勿以她為念。”
陳景同喉頭一哽,不忍心地偏過頭去,這就是和親公主的自覺麼。
吳越微微揚起頭,止住洶湧而來的情緒,“她是孤王的侄女,怎能不念呢!”
輕輕歎道“她孤身在草原,思鄉難耐,準備了些女兒家喜歡的小玩意。你隨本王去後堂取來!”
王金娥輕輕起身,“奴婢遵命!”
吳越於後堂上首位置坐下,兩側是隨行護衛的南衙心腹將官。
王金娥立於堂中,收斂情緒,不卑不亢道“先烈王薨逝消息傳來,公主悲慟不已,麵南而哭,不思飲食數日。”
吳嶺離世,受影響最大的就是吳越和吳含生,稍有不慎,性命成危。
吳越安慰道“還請公主節哀,日子總要朝前看。”
王金娥緩緩道出此行的目的,“奴婢出發時阻卜可汗已昏迷數日不醒,諸王子齊聚王庭。”
堅毅的麵容說出更冷酷的話語,“此刻怕是回歸長生天了!”
突厥可汗理論上與大吳皇帝地位齊平,但普天之下隻有一個人能用“駕崩”、“殯天”之語。
於是王金娥換了一個帶有突厥特色的詞彙。
範成達止住腦袋往北轉的衝動,消息若提前三兩月,天氣不曾寒冷,他隻怕立刻趁突厥內亂提兵北上了。
冰雪,給了突厥喘息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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