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依據官職的大小依次落座,唐高卓矗立於中央,語調沉穩地報告“淨業寺假借求子之名,通過地道玷汙求子的婦人,這等惡行已延續十數載。”
聲音漸漸低沉,“受害者難以計數。”
坐在白雋身後的並州本地官員,表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或許他們的三親六眷中,就曾聽聞誰家在淨業寺求子。
聽到此處,雍修遠已暗自決定,古陽華上任辦的頭一樁“冤假錯案”,便是隨便捏造一個罪名,比如勾結元家窩藏逃犯,把淨業寺上下的和尚全殺了。
並州對於死刑向來持謹慎態度,並非出於法製精神,而是對人力格外“珍惜”,有的是途徑消耗。充軍、發配礦山……都是好去處!
但這些人即便是被發配到最偏遠的礦山,也讓人難以安心,死了才乾淨。
至於地道一事,唐高卓當著眾人的麵反倒有所保留,“地道遍布寺院上下,近些年還曾修建新道,方丈招供稱是為了留條後路。”
沒有細說通向何方,隻招供說是因為戰事封城或者事發後逃跑所用。至於是否有內外勾結的企圖,暫未審問出來。
白雋出言道“淨業寺的地道就此填埋了吧!但借地道行此汙穢之事,我等當是懲前毖後,搜查全城。”
“關城皆是駐軍,不如將羅城外圍的民坊搜檢一遍。”
所謂羅城外圍的民坊,就是城牆根下那一排。
不知情的人並不清楚白雋為何會突然站出來大張旗鼓地搜查。
吳越順勢將話題接過來,兩人早有默契。甕聲甕氣地開始分派任務,“呂將軍,右武衛負責東、北兩麵。”
呂元正拱手應道“末將領命。”隨即分包任務,“段將軍,你負責督辦。”
段曉棠不好當著眾多大佬的麵再轉包,待眾人忙著商議把淨業寺的和尚千刀還是萬剮好的時候,出了偏廳,將任務交給了唐高卓。
執行人員從三品一路滑到九品,外包看了都得說心黑。
但這姑且算是右武衛的常規項目,本就在唐高卓的職責範圍內。
並州大營負責西、南兩麵搜查的是白湛。
白湛知道吳越點右武衛出動,並非因為是他親領的衛營,更重要是右武衛軍紀嚴明。
這也是白雋讓兒子擔當重任的原因,不想最後變成一場勒索狂歡,自己撬自己牆角,導致後院著火。
白湛征詢意見,“曉棠,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段曉棠思索片刻道“小門小戶不用多費心,重點查看那些家中有大假山、土台的人家。”
挖出來的土方必須有地方存放。
至於其他挖土的情形,比如地窖存菜、土坑藏私房錢,甚至挖條小地道和隔壁寡婦私會,其實都不必在意。
關鍵,絕不能挖穿城牆,挖到城外去。
照理說寒冬臘月,最該做的事就是貓冬,具體怎麼貓呢,關鍵就兩個字——消停。
無奈並州兩位主事人都是苟中苟,哪怕興師動眾,也誓要將危險消滅在萌芽中。
換做段曉棠等人,也覺得此舉非常有必要,否則實在是擔驚受怕。
臨近戰時,身後冒出一支敵軍,想也知道有多驚悚。
並州上層決意隱瞞案件真相,將來此案注定在軍事學、法學和佛學三界,留下恥辱的一筆。但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淨業寺第一批“感而有孕”的孩子,都快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