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武衛一行人收拾齊整,呂元正負手站在帥帳前將所有人的形容裝束都檢查過一遍,誰叫他的屬下全都隨性得緊,不得不防啊!
待逐一審視完畢,呂元正滿意地點了點頭,沉聲道“好,出發吧。”
額外交代一句,“待會除了範二,其他人多吃飯,少說話。”
一群刺頭,要麼不耐交際,要麼不善交際,與其開口說錯話,不如讓他們悶頭吃飯來得穩妥。
呂元正又想到一件事,“範二和石韻往後留守並州,待會抓緊機會多認識一些並州的人,套套交情。”
寧岩終於明白有一個既要又要還要的上司的苦楚,待會這飯他吃還是不吃,話說還是不說?
轉念一想,他就是個單純的打手,不該抱有那麼多期待,把人臉和姓名職務記住就行了。其他的事,交給範成明發揮,那是他的強項。
眾人在大營門口彙合左驍衛一行人,一齊向白府行去。左武衛和左候衛的人馬,和他們前後腳到。
白湛和一些白家的年輕後輩站在大門口迎客,一溜俊俏的小白菜,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府邸內外早已張燈結彩,紅綢高掛,仆人們身著新衣,忙碌地穿梭其間,將精心準備的年貨一一擺放妥當。
賓客們身著華服,或騎馬,或乘馬車紛至遝來。白家子侄恭敬地迎接每一位貴客,引領他們步入裝飾得如詩如畫的大廳。
大廳內的巨幅屏風上繪著寓意吉祥的山水花鳥圖案,中央擺放著一張巨大的圓桌,桌上覆蓋著潔白的綢布。各式佳肴錯落有致地擺放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令人垂涎欲滴。
賓客們按照官職高低、親疏遠近,在白家人的指引下,或獨坐一案,或兩人同坐。
今日武俊江留守大營,四衛將領穿插著來坐,於是段曉棠右邊是範成明,但因為他化身花蝴蝶滿場飛,座位空著,再往前就是馮睿達,左手邊則是寧岩,再往後便是秦景哥倆。
女客則在隔壁廳堂,由尉遲柔妙負責招待。
段曉棠環視廳中,發現許多麵孔都頗為陌生,似乎從未在王府的點卯或是宴會上見過。
無奈範成明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寧岩又是個悶葫蘆,隻能伸長脖子同馮睿達打聽,“馮四哥,那些生麵孔是什麼人?”
馮睿達擺弄著酒盅,輕嗤一聲,“還能是誰?並州大營軍將留在城中的家人。”兼人質。
作為並州的主將,白雋過年,自然要邀請屬下同樂。
馮睿達暗道一聲,白雋和吳越都是屬烏龜王八蛋的,冒險的前提是造出厚厚的保護殼。
廳中上首並排設有兩個座位,吳越位尊,但今日白雋是主人,不能不給麵子,於是兩人同坐上首。
吳越果然是壓軸出場,白雋並未先出現在廳內,而是親自到大門外去迎接他。
如今名分已定,上下分明。但如長安某些人設想中齟齬不曾發生。兩人都是以和為貴的做派,尤其白雋,同誰都有幾分交情。若當真翻臉,就是衝著埋人的目的去的。
並州的兩位大佬攜手入座,宴會正式開始。
院子裡燒著竹枝,劈裡啪啦作響,為這喜慶的氛圍增添了幾分熱鬨。
白雋身著錦衣華服致辭,“值此新歲初臨,祥光盈門之際,吾心甚喜。往昔一年,賴上下齊心,諸般事務皆有所成。”
這話已經不僅僅是貼金了,簡直就是顛倒黑白。
並州去年一年什麼鬼樣,在座諸人能不清楚嗎?
偏偏白雋就是有本事將這些事情都裱糊得漂漂亮亮的,“然邊患未息,烽火猶存。新歲既臨,吾等不可有絲毫懈怠。當勤練武藝,磨槍礪劍,使軍威愈盛。更要守望相助,同袍一心,如手足之親,共禦外敵。”
“大吳之恩澤庇佑吾等,萬千黎民之期望係於吾等。願新的一年,皇天護佑,大吳軍威遠揚,邊關靖平,吾與諸君同建殊勳,共載青史!待功成之日,榮耀歸鄉,亦不負此生!來,共飲此杯,賀新歲,祝大吳昌盛,並州常勝!”
眾人紛紛舉杯,齊聲賀道“大吳昌盛!並州常勝!”
後半句南衙諸將說得不知有幾分真,中央軍和地方大營的較勁一直都存在,不過如今大家既然已經綁在一條繩上,也隻能期望明年並州大營能發揮出它應有的實力了。
大廳中央的位置清空,舞樂進場。樂師們奏響了絲竹之音,旋律悠揚動聽,宛如天籟之音,為宴會增添了幾分雅致與和諧。舞姬們身著華麗的服飾,跳起輕盈柔婉的綠腰舞,如同弱柳扶風般翩翩起舞。
宴席上,珍饈美味琳琅滿目,細膩糕點、肥美羊肉,清蒸魚鮮,烤鹿肉……應有儘有,但大多是並州本地的做法。
範成明終於回到座位,依舊對此不滿,顰眉低聲道“不是說吃長安菜嗎?”
白湛騙人。
宴席上的菜品雖然既有並州的也有長安的,但以並州菜居多。
馮睿達聞言笑道“這算什麼?沒給你按洛陽席麵的規格來辦就不錯了。”
範成明挑眉道“洛陽席麵有什麼特彆的?”
他還真沒在洛陽吃過席。
馮睿達在洛陽時,跟著李君玘混過幾場宴席,知之甚詳,“不管什麼席麵,先上八個涼菜,那是必須的。”
段曉棠反倒對菜色挺滿意的,甚至在其中吃到一部分熟悉的味道。白家的廚子,不愧是在春風得意樓進修過,炒菜的水平大有長進。隻是單看分量,可能做大鍋菜的手藝還有待進步。
隨著宴會逐漸進入高潮,不少人都選擇繞過中間的舞樂團隊,滿場敬酒。
段曉棠周圍倒是一片清靜,因為範成明主動出擊去了,段曉棠和寧岩都是性情內斂,不善交際的人設,再往前的馮睿達,手上沒幾兩本事,不敢往他身邊湊。
段曉棠輕輕放下筷子,手執一盞散發著暖意的苦蕎茶,笑意盈盈地望著上首被眾人簇擁敬酒的兩人,有時候上司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周圍眾人紛紛隨波逐流,舉杯暢飲,他們早已習慣段曉棠的行事風格,對她以茶代酒之舉,並未過多苛責,心意到了便好。
偏偏馮睿達記吃不記打,壓低聲音質問道“你做菜倒酒調味,偏偏宴飲滴酒不沾。究竟是不能飲,還是不願飲?”
一字之差,其中意味,卻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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