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一天的比賽結束,觀眾三三兩兩退場,餘下的人們則抓住這難得的閒暇,與舊友新朋繼續著未儘的話語。
屈天成出麵挽留秦景,語氣中帶著幾分誠摯與熱切,“秦將軍,剛好在正月裡,不如飲酒同賀。”
秦景欣然應允“好主意。”轉身交代幾句,讓盧照先回營。
屈天成鼓起勇氣叫住另一人,“三公子,可願一同前往?”
孫安豐扭頭看一眼秦景,“稍等,我交代點事。”同林金輝耳語兩句後,便跟上了屈天成等人的步伐。
飲酒的地點不是彆處,就在左武衛的一處閒置營房內。這裡與右武衛的布局大同小異,隻是略顯陌生的麵孔,讓人一時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屋內除了屈天成,還聚集著一些來自江南大營的將官。
孫安豐近兩年的南衙點卯時曾與他們有過幾麵之緣,而秦景則相對陌生,他最熟悉的也就是屈天成了。
眾人相互介紹姓名和原屬的序列後,秦景才逐漸將人與名字對上號。
孫安豐先前對這些來自江南大營的將官倒是表現得溫和知禮,仿佛隻是普普通通的同僚,絕對不主動提雙方的淵源,頗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當然若是這些人找上門人來,不算多為難的事,他也會幫一把。
但類似其他紈絝將官,十二衛隨便串門的行為,孫安豐卻是慎之又慎,往昔絕不踏進左武衛大營一步。
他是有多硬的腦袋?敢去試探範成達的耐心。再則他對江南大營的兵權沒有任何企圖。
孫安豐的人生若以長安和江南為分界線,大約各占一半。但除去懵懂的幼年時光,長安無疑在他的人生天平上占據了更重的一端。
所以如今,他與這些人隻剩下些許同鄉情誼了。
屈天成輕輕拍開酒壇上的封泥,一股濃鬱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孫安豐輕輕嗅了嗅,便認出了這酒的名字,“瓊花露。”
屈天成得意地笑道“在並州想喝到正宗的揚州瓊花露,可不容易。”
瓊花是揚州名花,瓊花露自然是揚州特產了。
孫安豐當即笑道“我今年過年的時候,總覺的心裡空落落的,起初還不知道為何,現在才明白,原來是少了這瓊花露啊!”
孫家和江南聯係頗深,府中自然少不了瓊花露。但這次南衙家眷給前線將官送年貨,搭乘王府的順風車來並州,孫安豐的待遇也就比馮睿達強一點罷了。
屈天成等人對孫家的家事算不得太了解,隻將這事當做物流條件不便下的必然產物。
一方水釀一方酒,人離鄉賤,連酒亦是如此。他們寄托鄉愁的美酒,在北方尤其在軍中,其實並不太受歡迎。
一名將官將瓊花露倒在淺口陶碗中,每人分了一碗。
秦景一口飲儘,感慨道“我上回喝瓊花露,還是在移駐東萊前。”
屈天成微微挑眉,順嘴接道“誰知道這一去,就回不去了。”
他們現在在南衙日子不差,但對家鄉終歸有濾鏡在。如今竟然連喝一口家鄉酒,都成了奢望。
孫安豐低頭輕聲道“我亦是七八年沒回過揚州了,不知二十四橋明月如何?猶記得幼時父親帶我和兄弟們在湖上看百舸爭流的情景。”
在座的其他將官,這一兩年來也知道孫安豐是個文人脾性,簡而言之就是不肖其父。但他們之間並無利益衝突,因此也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屈天成笑道“日後國公給你說門江南名家的婚事,迎親、歸寧好大一場熱鬨,不就能回去看看了嗎?”
話說來沒錯,孫家立足江南,孫文宴孫安世父子的妻族都出自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