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與山西被南麵的黃河,北邊的草原,強行擠壓在一處,做了千百年的鄰居。
細論起來,沒有多少溫馨的鄰裡情誼。
前兩年坐落在山西之地的並州大營坐視三州之亂和洛陽兵肆虐,更是讓河東上下怨念頗深。
後頭蓋子被揭開,發現並州大營自己也被禍害得不輕。但這又怎樣,他們咎由自取。
如今一紙皇命,河東諸地郡兵不得不北上,替換邊關防線,可謂是罵罵咧咧地啟程。
一路上,柳琬身邊什麼窮山惡水、窮鄉僻壤之類的聲音不絕於耳。
反倒是越發臨近並州城,郡兵頭頭腦腦們紛紛約束手下人。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在並州大營的地盤,得給他們幾分麵子。何況如今並州的主事人是吳越和南衙諸衛,更不能得罪。
柳琬去過長安、洛陽,天底下最宏偉的城池,卻是第一次來並州。
並州的城牆比不得兩都規整,卻透露出一種肅殺之氣。在某些地方,甚至還能看到兵戈相接的痕跡。
原來,就是這座城,替他們擋住了南下的突厥鐵騎。
孫安豐以私人身份在城門口迎接柳琬,好歹是南衙的親密合作夥伴。
細說起來,如今並州城裡除了右武衛的將官,還有不少柳琬的熟人,比如好幾個當初被“賣”去三州之地的小官。他們曾經在行營一起處理文書,總該有些交情。
孫安豐不知他們交情深淺,不曾貿然提起。察覺柳琬一直盯著城牆,幾個月前他初來乍到,也對這城牆好奇萬分。
哪知道最後果真出了問題,不在牆麵,而在牆下。
兩人寒暄幾句,柳琬切入正題,“不知郡兵如何處置?”
孫安豐如實答道“按照梁國公先前的布置,大多是打散去各處關隘防守。”
真把這些人全留在並州城裡,白雋還怕養蠱呢!
柳琬打探道“河東諸兵安置在何處?”
孫安豐搖了搖頭,“這我可就不知道了,一切都聽從梁國公的分派。”
以吳越本人的做派,對地方兵馬向來是敬而遠之。雖然河東士族識時務,但河東郡兵給他的印象卻是一般。
曾經帶過郡兵的孟章,事後的憔悴不比翁高陽強多少。
這次河東郡兵過來,孟章一點沒提期待見到老下屬的激動心情,一心在校場上練兵。
孫安豐一點不見外地說道“你在並州有沒有落腳的地方?”
柳琬反問道“若是沒有會怎樣?”
孫安豐無情道“那就隻能去住館舍了。”
軍營閒人莫入,而吳越的王府並不歡迎外人。就算柳琬值得信任,他身邊伺候的奴仆呢!
柳琬笑道“臨行前借了一座親戚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