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人都向裴硯知看過去,每個人的表情各有不同。
唯有穗和不敢看,心中莫名的緊張。
裴硯知端坐如鬆,冷峻的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抬頭平靜地迎上皇帝詢問的目光,語氣淡漠道:“臣沒什麼意見,臣本來也沒打算娶妻。”
周圍一片寂靜,穗和的心仿佛從雲端一下子跌入了塵埃。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轉過頭,默默地看向裴硯知,心底充滿了不可言說的哀傷。
就連長公主都為之動容,忍不住問裴硯知:“裴大人,你不再想想嗎?”
“是啊硯知,再想想吧!”陸溪橋也小聲勸道。
“有什麼好想的?”裴硯知說,“我與她本就沒有什麼,偶爾出手相助,也不過是出於對弱者的憐憫,是你們想多了。”
“那你為何去濟寧還要帶著她?”皇帝都忍不住發問。
“隻是為了方便照顧長姐。”裴硯知淡淡道。
直到這一刻,他都認為自己說的全是實話。
他還沒找到小師妹,確實沒打算娶妻。
他對穗和的幫助,確實是出於憐憫。
他們確實也沒什麼關係。
除了有過幾次意外的肌膚之親。
但那隻是意外,而非男女之愛。
他自認為到目前為止,從不曾對小師妹之外的女性動過彆的心思。
即便是小師妹,也不過是存在於他的幻想裡,他都不確定這輩子還能不能找到這個人。
穗和不知裴硯知心中所想,隻覺得心裡空蕩蕩,冷颼颼,像是置身於荒無人煙的曠野,舉目四望,皆是荒涼。
她突然想起宋妙蓮說她喜歡大人的那些話。
之前沒有細思量,甚至不願意承認,這一刻,卻是真真切切地意識到,或許,那就是喜歡吧!
隻可惜,她不配!
以前不配。
現在更不配。
大人是驚才絕豔的高嶺之花,她是失了身的罪臣之女,他們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穗和,你呢,你什麼意見?”她聽到皇帝問她。
“回陛下,民女沒有意見。”她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回道,“民女自知身份卑賤,向來隻將大人當成父親一樣敬重,絕無其他非分之想,倘若陛下能親自替大人澄清謠言,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父親?”皇帝覺得好笑,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他一笑,凝重的氣氛便隨之消散,大家都跟著笑起來。
裴硯知卻笑不出來,不僅笑不出來,心裡還挺不是滋味。
不知為何,在他向皇帝說出那些話時,他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可是那些話從穗和嘴裡說出來,他卻覺得很彆扭,很不舒服。
她真的隻是把他當父親嗎?
他到底是有多像她父親,以至於她當著皇帝的麵都敢這樣直言不諱?
“既然如此,朕便答應你這個荒唐的要求吧!”皇帝收了笑,對裴景修正色道,“你記住,這一次朕是看在你受了委屈的份上,若有下次,朕可不會再給你留情麵。”
裴景修磕頭謝恩,心裡有種魚死網破的快感。
就像一朵很美的花,如果他摘不到,他寧可那花老死枯萎,也不想它被彆人摘去。
所以,他得不到穗和,小叔也休想得到。
隻要小叔得不到,或早或晚,他總會想到彆的辦法,暗中再把穗和弄回來的。
最終,這場糾紛以裴景修寫下贈予書和皇帝頒布了一個荒唐的聖旨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