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這樣,皇帝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並不答應。
“皇上,當年楚二姑娘入宮時,皇上許給的是太子妃之位。”謝疏鶴跪在地上,抬手壓住楚輕盈,到這一步,隻能為楚輕璿爭取到太子妃的名分。
“那時皇上剛繼承大統,恰逢朝中內憂,更有敵國來犯的外患,文武百官玩忽職守,隻顧爭權奪利結黨營私,朝中上下唯有楚將軍挺身而出。”
“他在沙場為皇上拋頭顱灑熱血,為守護大周國土和子民奮不顧身,把家中妻子兒女親人們的安全都交給了皇上,如此信任皇上能護他一家老少安穩,他把二女兒送來了宮裡,相信皇上能視如己出,給予二女兒太子妃之尊和富貴。”
“楚將軍放心了家裡,打了一場又一場的勝仗,威懾敵國,鎮住了全朝野,讓全朝上下都效忠於皇上你,如今邊境太平國泰民安,是皇上兌現對楚將軍承諾的時候了。”
謝疏鶴一番話抑揚頓挫慷慨激昂,他的身子受不住,胸膛起伏著,呼吸有些急促。
他在提醒皇上,皇上的皇位就是楚恂幫他坐穩的。
楚恂為他出生入死,為大周立下汗馬功勞,他卻卸磨殺驢,不僅不兌現自己許給楚家女兒的太子妃之位,還想反悔,搶占了兒子的妻子。
這讓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帝?
你但凡有點良心,都乾不出這種事啊。
唇亡齒寒,他這般對待功臣的女兒,如此卑鄙不守信諾,天下人還願意效忠這樣的皇帝嗎?
這番暗罵皇上昏庸大逆不道的話,也就隻有謝疏鶴敢說。
謝疏鶴知道皇帝忌憚楚恂的功勞,已經儘量不拿楚恂的功勞壓他了,但,
他卻還是覺得謝疏鶴在威脅他,你要是搶占了人的女兒,人是要造反的啊。
皇上負手而站,目光盯住跪在地上的楚輕璿不放。
楚恂的勞苦功高,讓他一次又一次重溫當年他差點被推下皇位的屈辱,以及還沒有坐穩皇位時,被大臣們掣肘壓製的艱難卑微。
楚恂功高震主,是他要殺楚恂的原因之一。
其二,就像他後來殺了那些讓他受了屈辱的大臣們一樣,他還想殺了見證了他的屈辱的楚恂。
皇帝對謝疏鶴的諫言不置一詞,由著謝疏鶴久久跪著。
他在遷怒謝疏鶴,也要一意孤行搶了兒子之妻。
謝疏鶴沒再說什麼,算著時間。
不過須臾,外麵傳來了聲音,“皇後娘娘駕到!”
皇帝身軀一震,立刻走出去迎了皇後進來。
皇帝觸碰到皇後的手冷冰冰的,滿身的冰霜,連忙讓高牧拿了自己的大氅來,給皇後披上,再把湯婆子攏到皇後手裡。
皇後忍著心裡的厭惡,讓謝疏鶴和楚輕盈等人平身。
她和皇帝坐著,白月光一樣的皇後溫淡開口,“本宮今晚睡下後做了一場夢,夢見淮兒和璿兒舉行了大婚,淮兒紅著臉找本宮這個母後要避火圖,本宮正在笑淮兒,突然就醒了過來。”
皇後的意思很明顯,太子和楚輕璿的婚事該提上日程了。
皇帝的臉色僵了僵,心知肚明皇後怕是已經知道了剛剛發生的一切,低沉著聲音跟皇後商量,“皇後,太子現在的狀況你也知道,要是讓楚將軍的女兒嫁給了太子,才是對不住楚家滿門為大周的付出,但朕當年又許諾了給他的女兒至高的尊榮,所以朕想將楚輕璿納入……”
“皇上能有這份心,臣妾替視如女兒的輕璿感到高興。”皇後打斷皇帝,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抬手搭在皇帝的手背上,露出一笑,目光卻是與皇帝在空中無形交鋒著。
“你恩賞整個楚家,便是在給我們的第一個兒子最厚重的愛意,讓太子日後能有最強大的助力,皇上這般用心良苦,臣妾謝皇上。”
皇後站起來,到皇上麵前,屈膝對皇帝行了一禮。
皇帝看著這樣柔順端莊的皇後,目光有片刻的恍惚。
是啊,太子是他和皇後的第一個兒子,也是他的第一個兒子,大周朝唯一的嫡子。
他深愛皇後,也對兩人的兒子付出了全部的父愛。
皇後五年不願見他,今晚為了兒子而來。
他若是不給皇後這個麵子,他們兩人怕是這輩子都難修舊好了。
皇帝沉默著,最後看了楚輕璿一眼,閉上雙眸,終於打消了念頭,“擬旨:
“楚家滿族為大周朝立下汗馬功勞,楚將軍忠心耿耿,抵禦外敵,護佑江山和百姓有功,封為鎮國公,享侯爵之榮,世襲罔替,賞黃金萬兩,其二女楚輕璿伴太子多年,溫良賢淑才識過人,可為太子妃,擇一個月後與太子舉行大婚……”
聖旨下達後,不僅萬兩黃金從宮中抬去了楚府,且還有無數珍寶和綾羅綢緞,那陣仗儼然是把過去那些年欠楚家的賞賜,都補上了。
傅寒辭負責傳旨。
楚輕璿回楚家待嫁,他一道護送楚輕璿出了東宮。
楚輕盈和謝疏鶴站在一起,看著楚輕璿跟太子告彆。
她想起前世楚輕璿成了皇上的嬪妃時,也是像此刻這般告訴太子,她回家探望父母,一個月後就回來了。
不同的是,前世楚輕璿到死都沒能再回到東宮,兌現自己對太子的承諾。
此刻,她是真的一個月後就回來了。
“好,那你代替我向你爹娘問好,我要是想你了,就出宮找你。”太子歡喜地應著,轉頭去找皇後和皇帝要金銀珠寶,等會兒一起抬去楚府,是他給楚輕璿的“盤纏”,也是給她爹娘的禮物。
癡傻太子出手,那真是天下第一闊綽。
“輕璿,我們再做一次剛剛那個遊戲吧。”傻太子在那個親吻的遊戲裡嘗到了甜頭,非纏著楚輕璿臨走前再陪他玩一次。
那麼多人在場,剛剛是孤注一擲,此時楚輕璿臉色發燙,哄著太子,“我趕著回家跟爹娘團聚,等我回來再和你玩遊戲。”
“好吧。”太子失望地垂下頭。
楚輕璿走了,太子站在月光下眼巴巴地望著,好像被拋棄的幼崽。
楚輕璿卻一次也沒回頭看太子。
他難過地紅了眼。
皇後走過來,溫柔地摸了摸太子的頭,“輕璿很快就回來了。”
一個月後就是太子和楚輕璿的大婚了,這段時間,她得好好教太子各項事宜。
*
楚輕盈還是和謝疏鶴同坐一輛馬車,皇上傳了旨意來。
皇上把怒火全都發在了慧貴妃身上,降其為賢妃,禁足半年,甚至奪去了她協理後宮之權。
妃和貴妃之間看似隻差了一個等級,實際卻是天塹般的難以跨越。
賢妃用了很多年,生了兩個皇子才被封為貴妃。
所以對一個好不容易爬到高位的後宮女子來說,皇帝這是很重的處罰了。
牽一發而動全身,她身後擁護她和四皇子的那些勢力,都會被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