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疏鶴忽然一頓,抿住薄唇,被慧貴妃抓住了軟肋,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但這軟肋不露出來,隱隱藏藏,若是不明目張膽地護著人,那麼楚輕盈就得受委屈了。
是以,謝疏鶴也不後悔。
慧貴妃忽然想到了什麼,氣一下子就消了,反而還有些高興,欣慰地笑著道:“罷了,長姐是想你好的。”
“過去那些年長姐給你安排了多少門親事,都被你不願耽誤拖累了人姑娘,回絕了,如今倒是不怕耽誤拖累了盈兒?”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你和盈兒以後就是夫妻了,川兒你罰也罰過了,你們父子不要因此生了嫌隙才好,還有杜氏。”
“她雖做錯了事,但念在這些年為你打理謝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便還讓她給你做良妾吧。”
“弟弟,我們二人身係謝家的興旺富貴之重任,謝家與楚恂那塊冥頑不靈的硬石頭有了這份姻親,長姐希望你能利用起來,我們姐弟齊心,讓四皇子繼承大統,光耀我謝家整個門楣。”
慧貴妃之前想利用自己的大兒子原二皇子謝昭川,把楚家的勢力收攏過來,助小兒子四皇子坐上皇位。
但謝昭川不堪大用啊。
那她隻好棄了這個兒子,讓弟弟將楚恂拉到他們的陣營中。
誰都拉攏不了楚恂,但如果謝疏鶴願意的話,這個世上也就隻有謝疏鶴能讓楚恂臣服。
以前弟弟厭世無欲無求,作為隻手遮天的權臣,論政鬥誰都是他的手下敗將,卻不願跟她齊心協力,把謝家的血脈推到皇位上。
但現在,弟弟有了軟肋,聖潔者有了欲望和所求,她便好利用了。
“杜氏不會是臣的姨娘,貴妃娘娘要保她,臣便留她在府中做婢女,至於你的大兒子,臣和他沒有父子之情。”謝疏鶴站起來,嗓音疲倦清冷,沒有一絲感情。
這話無疑是在說,他以後也不會對謝昭川儘父親的責任,更是拒絕了扶持四皇子做儲君。
慧貴妃臉上的笑僵住了,“弟弟,謝昭川已經過繼給你了,就是你的兒子。”
“臣從來沒想過要任何人的兒子,這個兒子,是貴妃娘娘你硬塞給臣的,為的是什麼,你心裡很清楚。”
當年慧貴妃為了扳倒皇後,殘害皇子,她把自己的親兒子謝昭川也一同下了毒,以此來洗脫她自己的嫌疑。
那個皇子變得癡傻了,而謝昭川被禦醫診斷,這輩子是不可能有子嗣了。
慧貴妃悲痛欲絕,然後轉頭把謝昭川過繼到了謝疏鶴的名下,給謝疏鶴做兒子,隻為讓謝疏鶴承了她這個情,扶持她天資聰穎從小就被皇上看重的四皇子為儲君。
隻可惜,謝疏鶴根本不領她的這份情。
他的心極冷,“兒子是貴妃你不要丟給臣的,杜氏也是你強塞給臣,想讓她用美人計蠱惑臣,讓臣為你所用,你打著為臣好的旗號,實則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榮寵和地位,為了謝家。”
慧貴妃也站了起來,情緒變得激動,高聲反問謝疏鶴,“本宮為了謝家沒錯!可謝疏鶴,你難道不是謝家人嗎?”
“你是謝家唯一的嫡子!”
“你忘了,母親死的早,是長姐又當爹又當娘把你帶大的,父親有那麼多小妾,為了你,長姐還不到十歲就熟練了殺人,謝府的那個湖裡,還有被長姐溺斃的庶弟的亡魂!為了我們姐弟活下來,長姐害了多少人,雙手沾滿了鮮血。”
“你從小體弱多病,長姐成夜成夜地守著你,四處尋醫問藥,甚至求神拜佛,抄寫了多少經書?你去看看那寶相寺的幾千級台階上,是不是還留著長姐一級一級跪下去的印記和鮮血?長姐為你抄寫的經書,是不是還供奉在佛前?”
“謝疏鶴,你給謝昭川扣上不忠不義不孝的罪名,你自己難道就是忠義大孝之人嗎?”
大殿內靜默,隻餘下慧貴妃喘息的聲音。
在場的慧貴妃的兩個心腹宮女,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過了許久,謝疏鶴閉了閉眼,聲線沙啞問了一句,“貴妃娘娘需要臣做什麼?”
慧貴妃麵目有些扭曲,目光狠厲,“除掉東宮裡的那個屍位素餐的傻子。”
謝疏鶴離開後,宮女給慧貴妃整理著妝容,“娘娘,二爺會幫娘娘你這次嗎?”
“不知道。”慧貴妃慢慢卸下護甲,華美的丹寇映入眼裡。
她勾著唇,“不過楚輕盈等會兒肯定會讓二爺帶著她去東宮,他們隻要去,本宮的計劃就成功了。”
她毀了楚輕盈的二姐,就等於毀了東宮裡那個占著太子之位多年的傻子。
到時皇後痛失愛子,皇後也活不下去了。
她要皇後一脈,團滅。
*
楚輕盈和三皇子從華清宮出來後,尚未離開的傅寒辭行了禮,溫聲對三皇子道:“三皇子殿下,臣給你牽馬。”
傅寒辭在朝中的影響力僅次於謝疏鶴之下,眾多官員巴結他,按理說皇子需要他的勢力,就應該跟他交好。
三皇子這樣的性情,不因自己出身皇室而高高在上輕賤他人,跟誰都是自來熟,都能稱兄道弟。
但他卻十分厭惡傅寒辭,根本不怕得罪傅寒辭,“狗閹人本殿看到你就惡心,你好好服侍你的貴妃吧!”
傅寒辭依舊是勾著唇笑得樣子,不生氣不反駁,看著楚輕盈和三皇子走遠。